水虺惊醒,看到陈望松脱的绳索和老鬼的神情,立刻明白过来,又惊又怒,上前就要动手。
“别急。”老鬼阻止了他,他走到陈望面前,蹲下身,捡起那截被割断的绳索,在手里掂量着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,“你的手段,不错。可惜,用错了地方。”
陈望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话。
“我很好奇,”老鬼盯着他的眼睛,“火鸦营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,让你连命都可以不要?还是说……你有什么把柄,攥在他们手里?”
陈望的眼神剧烈闪烁,避开了老鬼的逼视。
“你不说,我也能猜到几分。”老鬼站起身,不再看他,仿佛自言自语,“无非是权势,钱财,或者……家人的安危?”
当听到“家人”二字时,陈望的身体猛地一颤!
老鬼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反应,心里顿时明了了几分。他转过身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我给你两个选择。第一,我现在就把你交给老葛,你说,他是会信你的辩解,还是会把你当成弃子,用来平息今晚的风波?别忘了,你任务失败,还暴露了身份,对火鸦营而言,你已经是一枚废棋。”
陈望的脸色更加惨白,冷汗涔涔而下。老鬼说的,正是他最恐惧的结果。
“第二,”老鬼话锋一转,“跟我们合作。把你知道的,关于野人沟的水路,关于老葛的暗道,关于火鸦营在这里的布置,都说出来。我保你一条活路,甚至……或许能帮你解决后顾之忧。”
“你……你凭什么?”陈望嘶哑着问,带着最后一丝不甘和怀疑。
“就凭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。”老鬼指了指外面漆黑的夜,“老葛容不下我们,火鸦营也不会放过你。想活命,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至于你的家人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等我们出去了,总有办法。”
陈望死死地盯着老鬼,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假。油布里一片死寂,只有几人沉重的呼吸声。
良久,陈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瘫软下去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
“……水道……入口在……老葛棚子后面……那堆废料下面……有块活板……下面连着……一条暗河……”
他终于松口了!
老鬼和水虺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。
“暗河通向哪里?”老鬼追问。
“不……不知道……”陈望摇了摇头,脸上露出真实的恐惧,“葛三……他也不敢轻易下去……只说那下面……通向沟外……但……但有‘东西’守着……”
有东西守着?老鬼想起了守碑人提到的“凶险异常”。看来,这条生路,果然不是那么好走的。
“火鸦营的人呢?除了你,还有谁在沟里?”老鬼继续问。
“还……还有一个‘联络人’……平时不露面……只有需要传递消息时……才会用特定方式联系……”陈望喘息着说,“我……我不知道是谁……可能是沟里的任何人……”
一个隐藏在暗处的联络人!这就像一根看不见的刺,扎在所有人背后。
就在这时,油布外,远处老葛棚子的方向,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、短促的争执声,随即又很快消失。
老鬼眼神一凛。看来,老葛那边,也并不平静。
这潭被搅浑的水,终于开始泛起不一样的涟漪了。只是这涟漪之下,是生机,还是更深的陷阱,犹未可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