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爷那句话像一块冰,砸在矿坑底部沉闷的空气里,瞬间冻结了刚刚因暂时安全而松懈些许的气氛。“过山风”的几名汉子虽然依旧在警戒四周,但眼神都不自觉地瞟向了被三娘和李老汉死死护住的陈渡,目光里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探究。
老鱼头强忍着胳膊的剧痛和心中的惊涛,上前半步,将陈渡等人更严实地挡在身后,脸上挤出一丝算是镇定的神色:“秦爷说笑了,我们就是运河边上普通的渔户人家,遭了难,误入这鬼地方,哪有什么石头不石头的。我这位侄子伤重,是被上面那铁怪物震的,您闻到的,怕是这矿坑里的硝石味儿吧。”
“渔户?”秦爷嗤笑一声,锐利的目光扫过老鱼头虎口崩裂的血迹,钟伯手中的药镐,以及李二狗手里那柄明显不合身份的短刃,“渔户有这般身手?能伤到那‘掘地阎罗’的关节?渔户会跑到这前朝禁地里来?”
他每问一句,声音就冷一分,最后几乎带着刀锋般的质感:“老子在这片山里刨食十几年,漕运衙门库银的封条味儿,北边‘黑蝰’的鹰犬骚,还有老葛那帮泥腿子的汗臭,隔着二里地都分得清!你们身上,沾着‘黑蝰’的血,还有……一种更老的、像是从棺材里带出来的土腥气!这味道,跟上面那些人抢破头的那块石头,脱不了干系!”
老鱼头心头巨震,这山贼头子的眼力和嗅觉,毒辣得超乎想象!他知道瞒不过去了,再硬扛下去,只怕立时就要血溅当场。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昏迷不醒、气息微弱的陈渡,又看了看身边惊恐无助的三娘、丫蛋等人,心中瞬间有了决断。
他深吸一口气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颓然与一丝后怕,声音也低了几分:“秦爷慧眼。不瞒您说,我们……我们确实是被卷入这破事里的。那石头,之前是在我们手上,可……可后来被一个疯子抢走了,现在下落不明,八成是掉进这矿坑哪个旮旯里了。我们这点人,伤的伤,残的残,只求活命,哪还敢惦记那招灾惹祸的东西?”
他半真半假地说着,隐去了陈渡与河图石的深层关联,只强调东西已失,他们只是无辜被卷入的可怜人。
秦爷眯着眼,盯着老鱼头,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假。矿坑底部只有暗河的咆哮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金属摩擦声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半晌,秦爷忽然咧嘴笑了笑,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暖意,只有山石般的冷硬。“东西丢了?那倒是可惜了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,目光再次落到陈渡身上,“这小子有点意思。伤成这样,刚才那一下,又快又准,可不是普通渔户能有的手段。他叫什么?”
“陈渡。”老鱼头不敢隐瞒,如实相告。
“陈渡……”秦爷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眼神闪烁,不知在想什么。他不再追问石头,反而换了个话题:“你们从上面下来,可见到漕运衙门一个姓王的押司?带着七八个手下,穿着号衣,人模狗样的。”
老鱼头想起平台上那两具官差的尸体,以及刚才仓皇逃窜的那两个,心中明了,这“过山风”和漕运衙门果然不是一路,甚至可能早有仇怨。他摇了摇头:“见到几个官差,死的死,跑的跑,没留意什么押司。”
秦爷哼了一声,似乎有些失望,但也没再追问。他挥了挥手,示意手下放松些警戒。“这矿坑底下四通八达,但活路没几条。那‘掘地阎罗’不止一个,在这底下跟没头苍蝇似的乱窜,碰上就是个死。”他看了一眼陈渡,“你们这点人,想靠自己出去,难。”
他这话看似陈述事实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。老鱼头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——想活命,得靠他们“过山风”。
“秦爷的意思是……”老鱼头试探着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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