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渡的眼皮颤动了几下，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。他的眼神涣散，没有焦距，嘴唇干裂，微微开合，似乎想说什么。
三娘赶紧凑过去，用手帕蘸了点（不敢用潭水）自己身上还未完全干透的衣角湿润，轻轻擦拭他的嘴唇。
陈渡的目光缓缓移动，掠过焦急的老鱼头和三娘，掠过对峙的王百户和秦爷，最后，落在了那三条漆黑的岔路上。他的瞳孔，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。
他抬起一只颤抖得厉害的手，极其缓慢地，指向了……中间那条路。
他的嘴唇翕动，用尽所有力气，吐出了几个模糊到几乎听不清的字：
“……水……声……中间……有……水声……”
说完，他头一歪，再次陷入了昏迷。
水声？
所有人都愣住了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，侧耳倾听。
溶洞里一片死寂。只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。
哪有什么水声？
秦爷第一个嗤笑出声：“装神弄鬼！这小子怕是烧糊涂了！”
王百户也皱紧了眉头，显然不信。
老鱼头和三娘对视一眼，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。陈渡的直觉，或者说他那诡异的状况，已经多次应验了。
哑巴却猛地转过身，几步冲到中间那个洞口，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上，闭目凝神，仔细倾听。
许久，他睁开眼，回头看向众人，脸上带着一丝惊异，然后，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他听到了！虽然极其微弱，仿佛来自地底万丈深处，但中间那条通道里，确实有隐约的、活水流动的声音！
有活水，就可能通往地面，或者更大的地下河，就意味着……生还的希望！
王百户眼神闪烁，看了看昏迷的陈渡，又看了看肯定的哑巴，最终做出了决定：“既然如此，就走中间这条！所有人，跟上！”
希望，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，暂时压过了猜忌和冲突。
队伍再次行动起来，小心翼翼地涉过溶洞，走向中间那条通道。
秦爷看着众人的背影，又看了看另外两条黑黢黢的、不知通向何方的洞口，眼神阴晴不定。他啐了一口，最终还是跟了上去，只是握着刀的手，更紧了。
就在所有人都进入中间通道后不久，左边那条寂静的洞口深处，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、仿佛金属机关扣合的“咔哒”声。
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、带着檀香和陈旧书卷气息的微风，从那条通道里悄然吹出，旋又在溶洞的死寂中消散无踪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，被他们的到来，惊动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