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捕头带人搜了一天,抓了几个零星土匪,‘过山风’那伙人滑溜,没摸着边。至于那伙流民……像是凭空消失了。”赵师爷小心地看着张县令的脸色,“不过,那哑巴和重伤的都在咱们手里,不怕他们不现身。”
张县令转身,盯着赵师爷:“那个哑巴,骨头硬得很。赵师爷,你的‘招安’,看来是不成了。”
赵师爷腰弯得更低:“是属下无能。不过……既然不能为老爷所用,留着终究是祸害。尤其是京里贵人要来,万一……”
张县令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,眼神阴鸷:“本官自有分寸。药局里那个,看紧了,别让他死了,也别让他好利索。牢里那个……等贵人过去,再行处置。”他顿了顿,加重语气,“眼下最要紧的,是确保王爷路过期间,不能出半点纰漏!告诉王捕头,加派人手,把城里城外,给我像篦头发一样篦一遍!但凡有碍观瞻的,一律先关起来!”
“嗻!属下明白!”赵师爷连忙应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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悦来客栈,上房。
怡亲王胤祥坐在窗边,手里把玩着一对核桃,色泽紫红,包浆温润。德安静立一旁。
“王爷,县衙那边,张县令忙着‘扫尘净街’,动静不小。另外,底下人从几个老河工嘴里套出点话。”德安低声道,“几十年前那场大水,冲垮了龙王庙跟前的码头,确实沉过船,不止一艘。有运粮的私船,好像……还有一艘是官船,打着内务府的旗号,说是运送……瓷器贡品。”
“瓷器?”胤祥手指一顿,核桃不再转动。
“是。但老河工说,打捞的时候乱哄哄的,官家的人看得紧,具体捞上来什么,不清楚。只隐约听说,好像有个挺精致的鎏金盒子,没打开,就被带走了。”
胤祥眼神微凝。鎏金盒子?他要找的那件东西,据旧宫人回忆,当年就是收在一个紫檀嵌螺钿的盒子里,难道……
“当年经手那艘官船的人呢?”
“回王爷,时过境迁,当年的押运官员、船工,死的死,散的散,一时难以查找。不过,县衙的卷宗库里,或许会有只言片语的记录。”
胤祥沉吟片刻:“那个哑巴,还在牢里?”
“是。张县令似乎想招揽他,碰了钉子。看样子,等王爷您一走,怕是就要……”
胤祥摆了摆手,打断他:“找个机灵点的,去惠民药局,看看那个重伤的。小心些,别惊动官府。”
德安微微一怔,随即了然:“嗻。王爷是想……”
“既然是‘扫尘’,”胤祥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街道,语气平淡,“那就看看,这尘土底下,埋的究竟是些什么货色。或许,线头不在山上,就在这牢里、药局里,也说不定。”
他重新转动起手中的核桃,眼神深邃。这落马集,比他预想的,更有趣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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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色,再次笼罩落马集。
县衙大牢里,哑巴忽然睁开了眼。他听到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,停在牢房外。不是狱卒。
一根细长的竹管,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伸了进来,一股淡淡的、带着腥味的青烟缓缓吐出。
迷烟?
哑巴屏住呼吸,身体肌肉瞬间绷紧,手悄悄握住了枕在头下的那块硬邦邦的饭团。
是谁?官府灭口?还是……“过山风”的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