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黑黢黢的河面上，果然驶来三条没有点灯的小船，船影幢幢，速度不快，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，径直朝着砖窑所在的河岸靠拢。
是追兵？还是……
“不像官船，也不像‘黄袖箍’。”张阿大眯着眼，低声道，“船吃水浅，人不多……是江湖路子。”
小船在离岸数丈处停下，不再前进。中间那条船上，站起一个黑影，朝着砖窑方向抱了抱拳，声音不高，却清晰地传了过来：
“窑里的朋友，夜寒水冷，借个火，讨碗热水喝。”
这口音，带着点北地腔调，不像是本地渔帮的人。
张阿大示意手下别动，自己沉声回应：“道上的朋友，火有的是，水也不缺。只是这荒郊野窑，不是歇脚的地方。诸位从何处来？往何处去？”
那人呵呵一笑，笑声在静夜里有些瘆人：“从来处来，往去处去。听说这青浦水面，近日不太平，有几条‘肥鱼’走脱了，兄弟们奉命出来撒网。若窑里的朋友行个方便，指点一二，必有重谢。”
这话已是挑明了！就是冲着继祖和启明来的！
张阿大心里骂了句娘，知道躲不过了。他回头看了窑洞深处一眼，继祖对他微微摇头，示意不能交出。
“朋友，”张阿大提高声音，“青浦水面，有青浦的规矩。咱渔帮在此落脚，没见到什么‘肥鱼’。诸位请回吧！”
对面沉默了一下。随即，那个北地口音冷了下来：“那就是没得谈了？敬酒不吃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，张阿大猛地大喝一声：“动手！”
几乎同时，从砖窑两侧的芦苇荡里，突然射出十几支带着哨音的弩箭！直奔那三条小船！
“有埋伏！”小船上顿时一阵骚乱，有人中箭落水，有人慌忙举枪还击。
枪声和弩箭破空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。
张阿大早已带着继祖和启明，从窑洞另一个隐蔽的出口钻了出去，外面早有接应的渔帮弟兄备好了两条小划子。
“上船！快！”张阿大低吼。
继祖和启明慌忙跳上其中一条。张阿大对水牛道：“你带几个弟兄，从水路引开他们！老歪，你跟我护着陈先生他们，走陆路，去‘老鼋荡’！”
“明白！”
水牛应了一声，带着几条汉子，驾着小划子，故意弄出很大动静，向着与张阿大他们相反的方向划去，嘴里还大声呼喝着。
枪声和追逐声立刻被吸引了过去。
张阿大和老歪则带着继祖、启明，借着芦苇荡的掩护，沿着一条泥泞的隐秘小径，向着更加荒僻的“老鼋荡”深处跑去。
身后，渔火与枪火在河面上交织，映得夜空忽明忽暗。这运河的夜，注定无法平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