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葬

第三百五十三回:龙吟

脱下外袍,只着单衣,冰冷的河风一激,陈继祖浑身起了一层栗皮。云中君以指代笔,在他胸前背后迅速画下几道玄奥的符箓,笔画落下处,隐隐有温热气流传开,驱散了些许寒意。

“此乃‘避水清心咒’,可暂护你心神,抵御煞气侵蚀,但效力有限,务必在一炷香内返回。”云中君语气凝重,递过一柄尺长短匕,匕身暗沉,刻着细密云纹,“带上这个,若遇邪祟近身,或可抵挡一二。”

继祖接过匕首,入手冰凉沉重。他最后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母亲和姐姐,对神色紧张的启明和目光深沉的溥锡点了点头,深吸一口那带着腥气的空气,转身,一步步走向那呜咽的浑黄河水。

河水刺骨,瞬间包裹全身,单衣湿透,紧贴皮肉。那“避水清心咒”似乎起了作用,周身半尺内,水流变得柔和了些许,形成一个微弱的气泡区域,让他得以呼吸。但更深处传来的、那股源自被锁“龙气”的怨愤与煞气,却如同无形的枷锁,层层叠叠压来,让他胸口发闷,头脑阵阵眩晕。

他努力回忆着之前感应到的方位,调整气息,奋力向水底潜去。越往下,光线越暗,河水愈发浑浊,只能凭借那丝微弱的血脉感应指引方向。四周寂静得可怕,只有自己划水的声音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。偶尔有冰冷滑腻的水草拂过身体,都让他汗毛倒竖。

下潜了约莫三四丈,眼前景象骤然一变。只见水底遍布巨大的、锈蚀严重的黑色铁链,粗如儿臂,相互纠缠,如同怪物的触手,牢牢锁住水底中央一团庞大而模糊的、散发着暗淡金光的虚影!那虚影挣扎扭动,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痛苦与愤怒,正是那被囚的龙气本源!

而在那些铁链交织最密集的核心处,一点微弱的、与怀中笔记记载一般无二的蟠龙云纹光华,正顽强地闪烁着,如同狂风中的残烛,正是“镇河龙玦”的残片!它被无数细小的、由邪咒凝聚而成的黑色丝线缠绕,如同被蛛网包裹的萤火虫,光芒正被一丝丝抽离,注入到那些锈蚀铁链之中,加固着这邪恶的囚笼!

找到了!

继祖心中一震,不敢怠慢,按照云中君所授,双手结印,试图引动自身血脉与地脉之力,去触碰、瓦解那些束缚龙玦和龙气的邪咒黑线。然而,他修为尚浅,那点微末感应在此地磅礴的煞气面前,如同萤火之于皓月,刚一接触,便被一股阴寒恶毒的力量狠狠反弹回来!

“噗!”他喉头一甜,一口鲜血喷出,染红了面前浑浊的河水,脑中嗡鸣作响,几乎晕厥。周身那“避水清心咒”形成的气泡也剧烈晃动,眼看就要破碎!

就在这危急关头,怀中那柄云纹短匕忽然发出低沉的嗡鸣,一股清凉气息顺着手臂传入体内,勉强护住了他即将溃散的心神。

不能放弃!他咬紧牙关,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,再次强行凝聚那点残存感应,不顾一切地冲向邪咒核心!这一次,他不再试图瓦解,而是将全部心神,如同楔子般,狠狠钉入那邪咒与龙玦残片连接最薄弱的一点!

“咔嚓——”

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!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联系,但那被紧紧缠绕的龙玦残片,猛地爆发出一下强烈的闪光!

就是现在!继祖福至心灵,用尽最后力气,伸出手,一把抓住了那枚只有指甲盖大小、触手温润却又带着刺骨冰凉的蟠龙云纹残片!

就在他抓住残片的瞬间,整个水底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潭,轰然震动!那些锈蚀的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,被锁的龙气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,挣扎得更加剧烈!束缚它的力量,因核心“饵料”被夺,出现了一丝松动!

“呜——嗷——”

低沉的、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龙吟声,不再是呜咽,而是带着破困而出的愤怒与激昂,透过水体,轰然传开!

困龙滩上,云中君猛地睁开双眼,精光四射:“成了!快!接应他上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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