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葬

第三百五十七回:星陨镇

听雷坳的血迹未干,硝烟未散,便不得不再次启程。雷万钧看着被毁坏大半的作坊和倒下的徒弟,老泪纵横,却也知道此地已成众矢之的,留不得。他将最重要的几件工具、龙玦残片图纸,以及那块尚未炼成的“北海沉银母”打包背起,对着废墟深深一揖,转身便走,背影决绝。

张承武派了一小队精锐护送,言明自己需留下肃清孙殿才残部,稳定地方,无法远行。云中君、明镜法师、青鸾、启明护着秀姑、盼娣、溥锡,加上雷万钧和陈继祖,一行人如同惊弓之鸟,再次没入茫茫山野。

雷万钧指出,欲炼“星纹钢”,需寻一处地火稳定、且能清晰观测星象之地。他年轻时曾听祖辈提及,在西北方向,靠近前朝官办“龙泉冶”旧址附近,有一处名为“星陨镇”的地方,传说古时有陨星坠落,地火特异,或有线索。

路途迢迢,不敢走大路,只拣那荒僻山径。风餐露宿,担惊受怕自不必说。秀姑本就体弱,连番惊吓奔波,竟一病不起,发起高烧,嘴里含糊念叨着运河、老屋。盼娣日夜照料,以泪洗面。继祖心如刀绞,却无计可施,只能将焦虑压在心底,更加紧跟着雷万钧学习辨识矿物、揣摩那龙玦图纸。

这日,行至一片怪石嶙峋的丘陵地带,忽遇一伙剪径的强人,约有二三十之众,呜嗷喊叫地冲下山坡。若是寻常商旅,怕是早已遭殃。但此刻队伍中虽有老弱,却有青鸾、启明这等好手,更有云中君、明镜法师这等深不可测的人物。

不等强人近前,明镜法师口诵佛号,声如洪钟,竟震得几名冲在前面的匪徒耳膜生疼,脚步踉跄。青鸾长剑未出鞘,仅凭拳脚,身影如鬼魅,瞬间放倒三四人。启明更是如同猛虎入羊群,一根短棍指东打西,打得匪徒哭爹喊娘。

那匪首见踢到了铁板,连忙呼哨一声,带着残兵败将落荒而逃。众人也无意追赶,只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
“这世道,真是乱了套了。”溥锡望着匪徒逃窜的方向,喃喃自语,脸上是化不开的忧色。他这一路沉默寡言,时常摩挲着怀中那柄华丽短刃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又行数日,眼前景象渐变。山势趋于平缓,土层呈现出一种暗红色,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硫磺气息。远远地,能望见一些废弃的矿坑和坍塌的窑炉,想来便是那“龙泉冶”旧址了。

根据雷万钧的指引,绕过一片巨大的、如同被天火焚烧过的黑色石林,一个镇子的轮廓出现在众人眼前。这便是“星陨镇”。

镇子不大,房屋多以当地开采的暗红色岩石垒砌,显得粗犷而古朴。镇子中央,立着一根高达数丈的黑色石柱,表面光滑,隐隐有金属光泽,传说便是那陨星核心残骸。镇子出奇的安静,街道上行人稀少,且多是老弱妇孺,见到他们这一行外乡人,眼神里都带着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麻木。

“地火犹存,星力已微。”云中君感受着此地的气息,微微蹙眉,“而且,煞气暗藏,恐非善地。”

雷万钧却显得有些激动,他快步走到镇中央那根黑色石柱下,用手抚摸着冰凉的柱体,闭目感受了片刻,肯定道:“没错!就是这里!这石柱残留着微弱的星辰之力,此地地火亦受其影响,性质特异,正是炼制‘星纹钢’的绝佳之所!”

他立刻打听镇上最好的铁匠铺。路人指向镇西头一处冒着微弱青烟的院落。

那铁匠铺比听雷坳的作坊小了许多,也破败许多。一个五十多岁、骨架粗大、却面色焦黄、不停咳嗽的老铁匠,正带着一个十六七岁、眉眼灵秀却面带愁容的少女,在炉前吃力地锻打着一把锄头。炉火不旺,铁匠的锤法也显得有些虚浮。

见这么多人进来,老铁匠停下动作,警惕地看着他们,那少女则怯生生地躲到了父亲身后。

“老哥,请了。”雷万钧拱了拱手,目光扫过那简陋的炉灶和风箱,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,“在下雷万钧,也是个铁匠,想借贵宝地一用炉火,炼制点东西,租金材料,都好商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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