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精神稍振,互相搀扶着,跟着陈继祖往那野粟屯走。
村子果然荒败得厉害。十几间土坯茅屋,大半都已坍塌,剩下几间也歪歪斜斜,屋顶漏着窟窿。村中空场上,荒草长得齐腰高,一口石井,井绳早已腐烂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和衰败的气息。
李总管带人收拾出两间还算完整的茅屋,一间给王爷和女眷,一间给云中君、明镜法师和溥锡、陈继祖等人挤着。
夜色完全笼罩下来。山风穿过破败的窗棂,发出呜呜的声响,如同鬼哭。众人围坐在一间较大的茅屋里,中间生了一小堆篝火,驱散着寒意和心底的恐惧。
陈继祖用找来的破瓦罐,盛了溪水,放在火上烧着。又将怀里那几块镇西妇人送的、早已冰冷的烙饼掰碎了,投进去。没有盐,没有油,只是一罐清汤寡水的面糊。
粥将沸未沸之时,云中君忽然示意陈继祖停手。他走到瓦罐旁,取出那块“星纹钢”胚子,并未投入,只是悬在瓦罐上方三寸之处,指尖虚划,口中念念有词。
说来也怪,那钢胚在火光照耀下,表面流动的星纹似乎活了过来,微微闪烁。一股极淡极淡、近乎无形的气息,如同初阳融雪般,袅袅注入那翻滚的面糊汤里。
众人皆屏息看着。
粥好了。陈继祖先盛了一碗,递给咳得最厉害的七福晋。
七福晋迟疑地接过,小口啜饮。那寡淡的面糊汤入口,她先是皱了皱眉,随即,眉头竟慢慢舒展开来,脸上那层死灰之气,仿佛被什么东西柔和地拂去了一丝,虽然依旧憔悴,却多了点活人应有的润泽。
“这粥……”她喃喃道,眼里闪过一丝惊异。
云中君微微颔首:“星纹初成,其性至纯,一点‘金气’,可涤荡浊污,扶助正气。虽不能解毒,却能护住心脉,延缓衰败。往后,需每日以此法佐食。”
众人闻言,纷纷取粥来喝。就连一直没什么胃口的豫王爷,也勉强喝了半碗,只觉得一股暖意顺着喉咙滑下,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几分。
一碗滚烫的荒村夜粥,在这破败的茅屋里,竟成了续命的良药。
陈继祖捧着碗,感受着那一点微弱的暖意,心中却是一片冰凉。他想起雷万钧锤打钢针时那专注的神情,想起他最后那句“这钢,还没炼成”。是啊,钢是成了点样子,可这世道的“病”,又岂是几枚钢针、一点金气能治得好的?
他看着跳跃的篝火,火光映着王爷紧锁的眉头,映着溥锡茫然的眼神,映着女眷们残存的一点希冀,也映着云中君和明镜法师深不见底的眼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