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哥……
程小东的脑海里马上浮现了一个高大男人的背影。
他是家里的老幺，几个大哥都特别的照顾他。
想起这个心里有些沉重。
望了一眼秋夜长空的夜色，长叹了一口气:“是啊，他们要是在的话还有多好。”
看了自家茅草屋跟前的场景，宛如看到了父亲正坐在那里抽着烟。
浩浩那时候还小，一颠一颠的跑到爷爷的面前，昂着小脑袋，稚声稚气的喊着爷爷。
父亲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。
那头，大哥和二哥正在藕塘里挖藕，有时候会从泥水里抓一两只小鱼丢上来，程雯雯会开心的大喊大叫。
三哥正在给家里的那条鸭脖子小船（最小的船）刷桐油。
四哥正在挖菊芋。
还有几个嫂嫂里里外外的忙碌，一切是那么的温暖。
眼下冷冷清清。
仿佛父亲和几个哥哥只是这人间、这茅草屋跟前的过客。
走了，就永远不见了。
他很少抽烟，但此时此刻他却很想抽，说:“强伢子，有没有烟，给我一根。”
王强马上掏了一包烟给他。
点燃了一根之后，程小东说:“他们并没有离开，一直都在我心里。”
实际心中遗憾有太多太多，心里想着，如果我重生在他们还在之前，那该有多好。
可月有阴晴圆缺，人生岂能有百分百的满意。
王强看程小东情绪不对，瞪了江大山一眼。
江大山知道自己不该提程家的几个兄弟心，赶紧转移话题。
“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，我老婆并不是什么绝症，县里检查结果出来了。”
程小东回头:“是什么问题？”
江大山有种黑暗日子终于要活到头，马上就要见天明的感觉。
鼻子酸酸的:“我也不懂，医生说是什么腰椎的问题，他们已经帮我联系好了省城的医院。”
“中秋节过了后，我就带我老婆去省城医院。”
王强说:“要很多钱？”
压力一下又扑面而来。
这年代城市户口，国营厂的人福利都特别好，看病基本都不要什么钱。
可农民日子真差了十万八千里，家里有人要是开个刀，基本要花光整个家里的积蓄。
江大山笑了下:“具体多少我也不知道，我也已经想好了，到时候把房子卖了……”
“你有病吧，房子卖了你住哪里去？”王强打断。
江大山抓着一块夹杂着茅草的泥巴，拍在土墙上，边说:“走一步算一步吧，能有希望让我老婆站起来再说。”
程小东问:“你老丈人呢？你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呢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你一把？”
江大山有三个兄弟姐妹。
大哥家条件最好，在县里一个单位里上班。
小妹嫁给了其他乡的一户人家，家里条件不好。
江大山苦涩的摇了摇头:“东伢子，你就住在我家边上，对我家的事难道还不清楚啊。”
“我老婆病了后，谁不是把我们两个当成是瘟神，生怕我们找他们借钱呗。”
话说的轻巧，但明显感受到了江大山语气中带着一丝哭音。
男儿有泪不轻弹，江大山的性格程小东特别清楚。
属于那种鸭子死了一锅子炖一个晚上，第二天揭开锅你会发现嘴巴还是硬的那种人。
天生犟种一个。
此刻这般模样，那是因为他和他老婆，真经历了太多太多人性这个东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