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记得这事。去年中秋,灵悦偷偷溜下山卖糖葫芦,被巡防队逮个正着,云逸去保人,反被罚了三天禁闭。
那晚他在丹阁喝酒,看见云逸蹲在墙根啃干饼,问他怎不去吃饭。
他说,攒钱买糖葫芦,下次陪她一起偷溜。
后来这话成了他们之间的笑谈。
如今却无人笑得出来。
墨玄叹了口气,在床尾站了片刻,又道:“我会再查一遍配方。或许少了一味引子,或炼制时辰差了一刻。”
说罢转身欲走。
“墨玄。”云逸叫住他。
“嗯?”
“谢谢你。”
墨玄背对着他摆了摆手:“别说这个。你要谢,等她醒了,请我喝一杯。”
门轻轻合上。
屋内重归寂静。
云逸从怀中取出半截旧玉簪,放在床头小柜上。簪身已有磨损,雕花却仍可辨认。
他低声说:“你说过,每月十五都要吃的。这次,我没忘。”
随后他盘膝坐于地上,双手覆膝,开始运转灵力。
一圈微弱金光自体内升起,顺着指尖流入灵悦掌心,缓缓渗入经络。
他不敢用力,唯恐伤她,只能一点一点推送,如同在黑暗中搀扶一人缓步前行。
时间悄然流逝。
窗外天色由明转暗,熏炉中的草香渐渐淡去。
他的额角渗出细汗,呼吸渐重,但双手始终未离。
灵悦的脸色依旧苍白,唇无血色,指尖冰凉。
就在他准备调息换气之际,她的手指忽然微微一动。
极其轻微,似风吹叶落。
云逸猛然睁眼,立即望向她的脸。
双目仍闭,呼吸未变,但那只原本不动的手,正缓缓蜷起,指甲轻轻陷入掌心。
他立刻收回灵力,重新探脉。
这一次,脉象有了细微波动——并非紊乱,而是如冰层之下,缓缓涌动的水流。
他起身快步走向桌边,提笔欲记。
笔尖刚触纸面,门外又响起脚步声。
这次不是墨玄。
脚步轻稳,节奏规律,应是巡夜弟子换岗。
他并未回头。
笔尖划出一道长线,写下三个字:有反应。
刚落笔,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吸气。
云逸掷笔起身,冲回床边。
灵悦的睫毛正在轻颤。
不是梦,不是风,是真的在动。
她嘴唇微启,似欲言,却无声。
云逸蹲下身,耳贴近她的唇畔。
一个字,断断续续地挤了出来:
“……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