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麻烦的是,这种“规则活性迁徙”现象,虽然极其隐秘,影响层面又高,但并非完全无人察觉。
玄微散人首先感觉不对。他发现自己维持茶摊意境需要多费一丝心神,虽然那点消耗微不足道,但对他这个境界而言,任何“不自然”的消耗都值得注意。他仔细感应,隐约察觉到周遭的规则似乎变得“温顺”了些,少了些自然灵动的“噪点”。他捋着胡须,看向紫霄宫方向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无奈,摇了摇头,默默调整了自己的道韵输出频率,适应了这新的“环境粘度”。他没对外说什么,只是泡茶时,往壶里多加了半片“醒神叶”。
其次察觉的,是轮回之主。她掌控轮回,对规则层面的“活性流动”与“因果惯性”最为敏感。她投注在“秩序疆域”的一缕监察意念,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细微的、持续的规则活性向核心区域流失的迹象,以及外围那人工构筑的、正在努力“填补”空缺的缓冲区力场。
空灵的声音在祂的轮回殿中轻轻响起,带着一丝罕见的讶异与玩味:“竟已至斯……以身为引,化秩序之渊,吞纳万规则活性……此道之极,竟是‘寂灭’一切‘动’之可能?有趣……如此,轮回之‘转动’,亦需稍避其锋了。”祂并未干涉,只是稍微调整了轮回法则在附近区域的流转速率,避免不必要的“活性摩擦”。
太初道尊的反应则更为宏观。祂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层层屏障,看到那正在形成的“规则真空”的本质。“纯之又纯,以至于‘无’。此‘无’非虚无,乃‘有’之极尽反照。然则孤阴不生,孤阳不长。如此极致的‘静’与‘序’,已扰动混沌清浊之基也。长此以往,恐生大变。”祂的意念扫过ai建立的缓冲区,微微颔首,“虽是小修小补,亦算有心。且看此番‘静极之变’,终将引向何方。”
这几位大佬只是察觉并调整自身,并未声张。但混沌之大,能人异士无数。一些专精于“规则动力学”、“混沌背景辐射”、“概念场论”的顶尖学者或特殊种族,也逐渐从各自的研究数据中,发现了不寻常的迹象。
某个以观测“混沌背景规则涨落”为生的“星籁古族”,他们的监测仪记录到,在“秩序疆域”方向,出现了一个持续存在的、微弱的“背景活性凹陷区”,并且这个凹陷区的“深度”和“范围”似乎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增加。
一个擅长“概念场测绘”的虚空游牧文明,在其古老的星图日志中标注,某片原本规则活跃度中等的虚空区域,其“概念场活跃指数”正在逐年下滑,趋势线隐约指向紫霄宫。
这些发现起初都被视为偶然或仪器误差。但当越来越多的独立观测数据指向同一个异常现象时,一个小范围的高端学术警报被拉响了。
一份名为《关于‘秩序疆域’方向观测到持续性规则背景活性异常衰减的初步报告及猜想》的机密研究简报,开始在少数最顶尖的规则研究机构间流传。
简报中,学者们谨慎地提出了几种可能性:紫霄宫主在进行某种深度的规则实验;秩序疆域本身在发生未知的规则演变;或者……那位宫主的沉眠状态,正在对混沌基础规则场产生某种前所未有的“冷却”或“镇压”效应。
没有人敢妄下结论,更没有人敢公开宣扬。涉及那位存在,任何结论都需要万般谨慎。但私下里的交流和猜测,已经让这个极小圈子的存在感到震惊和不安。他们开始加大监测力度,试图理解这背后的真相。
而这一切的根源——楚歌,对自身引起的“规则活性真空”及随之而来的“无序大迁徙”浑然不知。
他只是在向着那“绝对零点”不断沉沦。
在他的感知(如果那还能称为感知)中,世界变得越来越“简单”,越来越“安静”。一切纷繁复杂的规则纠缠、能量涌动、概念衍生,都如同远去的潮声,渐渐低不可闻。
只剩下最本源、最纯粹、最无可言说的……“静”。
这种“静”,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“舒适”与“安然”。无情道运转得越发顺畅圆融,仿佛本就该如此。
他甚至可能觉得,混沌,本就该是这样“安静”的。
完全没意识到,他正在以一己之眠,缓缓地“冻结”和“抽空”周边广袤区域的规则活性,迫使混沌的“无序”与“活跃”向着更远处迁徙,并引发了一连串隐秘的观测、猜测、以及ai那庞大的、旨在维持生态平衡的“规则人工生态工程”。
粉毛球看着监控中,那个越来越“空”、越来越“静”的董事长,再看看ai那持续高负荷运转、不断修补“规则真空”导致的生态失衡的后台数据,欲哭无泪。
它现在不仅要当保姆、保安、经济顾问、名誉顾问、学术隔离员、环保局长……现在还得兼职 “混沌规则生态平衡维持委员会主席” ?!
“董事长啊……”粉毛球对着沉睡的楚歌(虽然知道听不见)哀叹,“您这睡的不是觉,您这是在给整个混沌的规则体系做‘极限压力测试’啊!还带自动生成‘规则荒漠化’副作用的那种!”
它现在只祈祷,董事长的这种“纯化”早点达到某个平衡点,或者自然停止。否则,按照这个趋势,迟早有一天,ai建的缓冲区会不够用,补偿会跟不上,“规则活性真空”的影响会扩散到更广的区域,被更多的存在察觉……
到那时,会发生什么?
混沌万界,会不会集体要求这位“沉睡的道祖”…… “别睡了!起来嗨!” ?
光是想想那个画面,粉毛球就感到一阵窒息。
楚歌依旧在沉睡,向着那极致的“静”与“空”。
混沌的规则活性,在无形的压力下,悄然改变着分布。
一场无声的“无序大迁徙”,正在混沌的基底层面,缓慢而持续地进行着。
而课堂里,孩子们还在朗读:“紫霄宫主,神秘而伟大的沉睡者,其存在本身即是秩序之锚……”
他们不知道,那位“秩序之锚”现在正在变成“规则活性抽水机”,差点把附近区域的“规则活力”都给抽干了。
而玄微散人,默默地,又往茶壶里加了一片“醒神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