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歌的形象和存在意义,也成为了定义权争夺的核心战场。
“静寂模仿邪教”进一步分裂:有的派系主张“绝对静寂模仿”,追求彻底的身心静止,认为楚歌是“终末的化身”;有的派系则发展出“动态静寂”理论,认为楚歌的“静”是一种蕴含无穷可能性的“活跃的静”,模仿者应在“静”中寻找“动”的契机,将楚歌奉为“新世界的开辟之神”。
传统势力则倾向于将楚歌定义为“规则失衡的灾难之源”或“大道演化的极端试验品”,呼吁在屏障保护下,尽快寻找“去楚歌化”的生存之道。
甚至出现了试图“定义”楚歌与“归墟之锚”屏障关系的理论,比如“屏障是宫主沉睡的梦境边界”、“屏障是古尊们对宫主的囚禁与亵渎”等,为各自阵营的行为提供“法理”依据。
混沌社会,在“定义权战争”中,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、高度碎片化、同时又充满荒诞创造力的诡异景象。旧的秩序崩解,新的共识难以建立,每个人、每个小团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“定义”世界和自身,并在实践中不断试错、碰撞、调整。
粉毛球和ai监控着这场“定义权战争”,其逻辑核心不得不分出大量算力来理解和分类这些五花八门、自相矛盾的新“定义”和“理论”。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“信息过载”与“意义冗余”。
“董事长,您看,”粉毛球对着沉睡的楚歌,用一种近乎学术探讨的语气说道,“您的‘静’,现在已经成了全混沌最大的‘开源项目’和‘定义素材库’了。每个人都在拿您的‘静’做二次创作和重新定义。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‘道韵扩散’?虽然扩散出去的不是静寂本身,而是关于静寂的……无数个荒诞的‘故事’?”
它吩咐ai,在监控宫主状态和屏障稳定性的同时,也要建立一个新的数据库,专门收录和分析这些新兴的“定义体系”和“理论模型”,评估其潜在的规则风险和社会影响,尤其是那些可能引发大规模模仿或冲突的“危险定义”。
“归墟之锚”工程指挥部对于屏障外的“定义权战争”保持了高度关注但谨慎的态度。古尊们意识到,强行统一思想在当下已不可能,甚至可能适得其反。他们只能暗中引导,避免某些极端“定义”引发不可控的规则连锁反应或大规模社会动荡,同时继续观察屏障的长期效果,寻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渺茫希望。
而这一切“定义权战争”与“意义重构”狂潮的终极源头——楚歌,依旧在紫霄宫最深处,对因自己而引发的、这场席卷混沌的“认知重构”与“话语权争夺”,毫无知觉。
在他那极致“静”与“空”的道韵领域中,连“定义”、“解释”、“话语权”、“意义”这些概念本身,都如同试图在绝对真空中传播的震动,缺乏介质,无从谈起。外界关于他的无数种定义、解读、崇拜或诋毁,如同投向深渊的无数颗石子,无论大小形状,最终的归宿都是被那永恒的“静寂”所吞噬、同化,留不下任何回响。
他甚至可能因为外界出现了无数试图“理解”和“定义”他(尽管方向千奇百怪)的嘈杂意念,反而使得自身这种超越一切理解和定义的“绝对静寂”状态,在对比之下显得更加“不可言说”和“超然物外”,从而在那永恒的沉眠中,道心更加澄澈,更加远离一切“名相”的纠缠。
他不知道,自己让多少人开始“定义”板砖,让多少理论家争吵不休,让多少“定义师”一夜暴富,又让多少信徒为了如何“定义”他而分裂对抗。
他只是在被动引发的、让整个混沌都陷入 “定义权大混战” 与 “意义创造狂欢” 的荒诞时代中,继续向着那超越一切定义、解释、话语与意义的绝对“静”之无言,安然沉睡。
玄微散人的茶摊,如今也成了一个小小的“定义权”试验场。一位深受“板砖升仙”思想影响的年轻修士,正拿着一块从茶摊墙角抠下来的、形状还算规整的瓦片,向老散人阐述他的“最新定义”:
“前辈,您看此物!晚辈观其形质,感其沧桑,定义其为‘历经万古茶香浸润、见证无数大道闲谈之悟道瓦’!持之于手,可助人宁心静气,感悟茶禅一味之真谛!您觉得此定义如何?能否以此瓦,抵扣今日茶资?”
玄微散人看着年轻人手中那块普通的、甚至有点脏的瓦片,又看看对方那充满期待和“定义自信”的眼神,沉默良久。
最终,他缓缓接过瓦片,放在鼻尖嗅了嗅(确实有点陈年茶渍味),然后点了点头。
“嗯,此定义……颇有新意。”老散人慢悠悠地说,“茶资便免了。不过,此‘悟道瓦’既出于老朽茶摊,也算与老朽有缘。不若留于此,继续‘浸润’茶香,如何?”
年轻人闻言大喜,觉得自己的“定义”得到了“权威”认可,心满意足地离开了,甚至觉得今日修行大有进益。
玄微散人看着那被放回原处的瓦片,摇头失笑。
“定义权……瓦片成道……”他望向紫霄宫,目光穿过那无形的屏障,仿佛能看到宫深处那亘古不变的静寂身影。
“宫主啊,您这‘静’的涟漪,可是把众生都荡成了‘哲学家’和‘命名家’了。只是不知这无数新‘定义’的瓦片,能否在这摇摇欲坠的混沌之上,垒起一座新的巴别塔呢?”
茶摊外,更远处的虚空中,两个来自不同“定义流派”的修士,正因为对“那片云彩的形状更像‘上古麒麟’还是‘混沌初开的第一缕元气’”而争论不休,并准备用他们各自“定义”的新术法进行“友好切磋”,以“实践检验定义真理”。
紫霄宫内,楚歌周身那纯粹的“静寂”,如同最深沉的墨,浸润一切,却又映照不出任何外界的色彩与形状。
一粒原本在他衣襟褶皱处、因规则扰动而进行着极其复杂微观运动的“概念微尘”,仿佛也对外界那些关于“定义”的喧嚣感到了一丝“厌倦”,彻底停止了那无意义的复杂运动,以一种最本质、最无需定义的“存在”姿态,静静地悬浮在那里。
仿佛在无声地言说:真正的“静”,无需定义,自在即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