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道上空无一人，家家门户紧闭，有些店铺的门板被砸烂，里面一片狼藉。
风吹过空旷的街巷，卷起地上的纸屑和尘土，发出呜呜的声响，更添几分凄凉。
“他娘的，鬼子跑得真干净！”
老耿啐了一口，命令部队分散占领城门、仓库、电台、火车站等要害地点，同时派出侦察排向城内搜索。
好不容易，在一个偏僻小巷的破柴房里，侦察兵找到了几个面黄肌瘦、瑟瑟发抖的百姓。
他们是城里最底层的穷苦人，没油水可榨，也没被鬼子放在心上，躲过了这场清洗。
一个五十多岁、姓王的老窑工，被战士们搀扶出来时，还惊魂未定。
“长……长官……你们可来了……”
老王嘴唇哆嗦着，断断续续地讲述，
“前……前天夜里，枪响了一宿啊……就在前头那条‘富贵街’……刘会长、李掌柜……还有好几个‘维持’老爷，全家老小……都被鬼子兵拖走了……俺躲在墙根听见，哭的喊的，还有鬼子叽哩呱啦的骂声……后来就没声了……”
另一个半大小子补充，脸上还带着恐惧：
“昨天早上，鬼子在城门口杀人……俺偷看到了……是开粮店的孙胖子，想带着小老婆跑，被鬼子抓住了，就……就在城门洞那儿，一枪打死了……脑浆子都溅墙上了……”
老耿和战士们听得脸色铁青。
鬼子这一手“卸磨杀驴”，既狠毒，又彻底，把可能成为麻烦的“合作者”清理掉，企图给八路军留下一个烂摊子。
“狗日的小鬼子！临走了还要造孽！”
老耿一拳砸在土墙上，
“通信员！立刻向司令部报告：
张家口已占领，但近乎空城，百姓恐慌，原亲日分子被鬼子清洗或裹挟撤离。
请求迅速派遣地方工作队入城，安抚群众，恢复秩序！”
他看着眼前这座死气沉沉的城池，知道收复仅仅是第一步。
让这座饱经创伤的城市重新活过来，将是一场更复杂、更漫长的战斗。
鸡鸣山隘口。
硝烟尚未完全散去，混杂着夏季山林特有的、被阳光蒸腾起的草木泥土气息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枪声已经零落，八路军战士正忙碌地穿梭在刚刚夺下的山脊阵地间，修补鬼子留下的残缺工事，拖走敌我双方的尸体，将缴获的武器弹药集中起来。
江岳和张大彪沿着一条被炮火犁得坑坑洼洼、裸露着褐色山石的小路，爬上了隘口的制高点。
两人的军装都被汗水浸透，沾满了尘土。
站在这里，视野豁然开朗。
鸡鸣山并不算极高，但山势陡峭，如雄鸡引颈，扼守着通往东面下花园的咽喉。
此刻正值盛夏，山体阳面，大片大片的油松、栎树、山杨长得郁郁葱葱，在烈日下泛着墨绿的光泽。
山阴处，则有更茂密的灌木和杂草。
山风穿过隘口，带来难得的凉爽，也吹得阵地上的红旗猎猎作响。
远处，下花园方向的平原在蒸腾的热浪中显得有些模糊，但依稀能看到城镇的轮廓和几缕孤零零的烟柱。
“他娘的，这地方真是天险。”
张大彪抹了把脸上的汗，叉着腰，俯瞰着刚刚经过激战的山道和两侧峭壁，
“鬼子要是真舍得下本钱，调一个联队上来，配上足够的重火力，咱们一个团就算能啃下来，也得崩掉满嘴牙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