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志杰暗骂一句，硬着头皮上楼。开门前，他仔细检查了门锁，没有新的撬动痕迹。进屋后，他立刻检查了各个隐秘的标记，确认没人再次潜入。
夜里，他躺在床上，毫无睡意。长衫客、周云龙、中统的徐先生、苏曼琳、还有楼下那个鸭舌帽……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。他就像被困在蛛网中央的虫子，稍一动弹，就会引来杀身之祸。
“幽灵”的能量是暂时的，他必须尽快让它发挥作用。下一个目标是什么？继续监听张仁海？那个草包已经没什么价值。周云龙办公室戒备森严，“幽灵”很难潜入。或许……应该向外扩展？
他想起了长衫客的话——“你想钓的，究竟是哪条鱼？”
也许，他应该主动出击，而不是被动等待。中统的徐先生？或者……梅机关？
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。但绝境之中，险招或许是唯一的生路。
第二天是休息日。高志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，故意显得懒散。他换上便装，决定去福州路逛逛书店，这是原主高志杰常有的消遣，合情合理。
果然，刚出76号大门没多远，他就感觉到有人尾随。他不紧不慢地走着，在几个书店里翻看工程类和外文杂志，偶尔买上一两本。跟踪者很有耐心，始终保持距离。
走到一家规模较大的商务印书馆门口时，高志杰注意到门口贴着一张海报：今晚七点，三楼演讲厅，有关“最新无线电技术展望”的讲座，主讲人是交通大学一位知名教授。
一个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。
他走进书店，不仅买了书，还特意向店员打听了一下讲座的情况，表现出浓厚的兴趣。跟踪他的鸭舌帽男人在对面烟摊徘徊，显然听到了他的询问。
下午，高志杰回到宿舍，显得无所事事。晚饭后，他换上那身稍显正式的呢子外套，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，看起来真像是要去听讲座的知识分子。
六点半，他准时出门。鸭舌帽男人果然又跟了上来。
高志杰不慌不忙，朝着商务印书馆走去。他打算利用讲座开始前后人流密集的时刻，以及演讲厅内光线昏暗的环境，尝试摆脱跟踪，或者，至少让“幽灵”有机会去做点什么。
他摸了摸大衣内袋，冰冷的“幽灵”静静地待在那里，能量充足。今晚，这只小小的机械昆虫，或许将飞向一个更危险的战场。
商务印书馆的灯光已经亮起，门口陆续有人进入。高志杰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走上了台阶。身后的影子，也随着人流，悄无声息地融了进来。
演讲厅里灯火通明，人头攒动。高志杰找了个靠中间偏后的位置坐下，目光扫视四周，寻找着可能的目标，也警惕着跟踪者。
讲座开始了，老教授在台上侃侃而谈。高志杰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内容上。他悄悄将手伸进内袋，握住了“幽灵”。
是时候，让这只“眼睛”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。
他屏住呼吸，正准备寻找机会释放“幽灵”，旁边空着的位置忽然坐下一个人。一股淡淡的、熟悉的茉莉花香，飘入了他的鼻尖。
高志杰身体一僵，缓缓转过头。
林楚君穿着一件素雅的格子呢大衣，围巾遮住了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，正静静地看着他。她的眼神复杂，有关切，有警告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。
她怎么会在这里？！
高志杰的心脏，猛地沉了下去。今晚的计划，恐怕又要横生枝节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