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上海,阴冷潮湿,一股子寒气能钻进人骨头缝里。高志杰裹紧了身上的薄呢大衣,手里捏着那本用牛皮纸包好的《孙子兵法》,低头走在法租界的街道上。这是他每周一次的固定行程,去霞飞路上那家“新知书店”转一圈,看看有没有新到的外文技术期刊。
这个习惯,他保持了小半年,与其说是为了看书,不如说是一种刻意维持的“生活规律”。在读入神的书呆子。然后,他放下书,对老板说了句什么,拿起包好的另一本书,转身向门口走去。
窗后的苏曼琳,在他举起书本的瞬间,瞳孔猛地收缩。
《孙子兵法》?
用间篇?
这是什么意思?!
是巧合吗?一个汉奸技术员,在临死前几分钟,恰好翻到了讲述间谍重要性的一页?还恰好把这一页对着狙击点的方向?
还是……他知道了?他知道我在对面,他在用这种方式,向我这个军统特务,表明他“用间”的身份?他在赌我能看懂?!
“木马”……如果他没有叛变,如果他始终是那个打入76号深处的“木马”,那他所做的一切,包括这个监听站,是否都有更深层的目的?总部的判断,会不会是错的?
一瞬间,无数的念头如同冰锥,狠狠凿击着苏曼琳被训练得冷酷坚硬的心。她的食指绷紧,扳机已经压下去了一毫米,却又死死定住。
高志杰的手,推开了书店的玻璃门。铃铛再次响起。
他站在门口,似乎是被外面的冷风激了一下,微微缩了缩脖子,停顿了那么一刹那。
这是教科书般的狙杀时机。
苏曼琳的指尖颤抖着。瞄准镜里,那个男人的侧脸在冬日的微光下显得有些苍白,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他手里还拿着那本《孙子兵法》。
杀,还是不杀?
服从命令,消除一个巨大的、确定的威胁?
还是相信这荒谬绝伦、几乎不可能的暗示,赌一个不确定的可能?
“红雀,记住,我们是刀,不需要思考,只需要执行。” 训练官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。
可是……如果刀砍向的,是自己人呢?
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挣扎中,高志杰已经走下了台阶,汇入了人行道上稀疏的人流,背影很快就要被行人遮挡。
苏曼琳猛地吸了一口气,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,胸口剧烈起伏。她终究,没能扣下那决定生死的一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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