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志杰的工作室里，已经是满地狼藉，散落着废弃的零件和电线。
他双眼布满血丝，但眼神却异常明亮。经过近乎不眠不休的改造，新的“刺针”静静躺在工作台上。外观变化不大，但内部已经过了一次“脱胎换骨”。
他拿起一个火柴盒大小的、伪装成老旧收音机中继盒的信号增强器，这是他为应对类似昨晚强干扰环境而准备的备用方案。
“嗡嗡——”
极其轻微的振翅声响起。改造后的机械蜜蜂“刺针”平稳地悬浮起来，在他的操控下，灵巧地在空中划出8字轨迹，动作流畅，响应迅速，比之前快了近一倍。
高志杰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。
就在这时，窗外传来三声间隔规律的鸟叫声——那是林楚君到来的信号。
他迅速收起“刺针”和所有工具，清理了工作台，这才走过去打开窗户。
林楚君从隔壁阳台灵巧地翻了进来，动作轻盈利落，与平日那个娇滴滴的名媛判若两人。
“怎么样？”她关好窗，立刻问道，语气带着关切。
“死不了，升级了。”高志杰言简意赅，指了指桌上看起来完好无损的机械蜜蜂。
林楚君松了口气，随即压低声音：“76号内部开始清查了，重点是电讯部门。那个马队长透露的，说怀疑有内鬼用无线电配合行动。”
高志杰眼神一凛。这在他的预料之中，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点点头，“让他们查。”
他的平静让林楚君有些意外：“你有准备？”
高志杰走到墙边，挪开一个旧衣柜，露出后面一个暗格。里面除了电台，还有几个更精密的金属箱。他打开其中一个，里面是几只形态各异的机械昆虫，除了蜜蜂，还有形似苍蝇、蜻蜓的。
“李士群那边暂时动不了，风声太紧。”他取出一只机械苍蝇，“但军统的命令，不会等。”
“新目标？”林楚君心领神会。
“嗯。”高志杰递给她一张小小的纸条，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——“张桂荣，极司菲尔路55号”。
林楚君看了一眼，指尖微颤：“是他……那个上个月叛变，导致我们两个联络站被端掉的……”
“明天晚上，他去仙乐斯舞厅。”高志杰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，“那里人多眼杂，干扰源也多，是个机会。正好试试‘刺针’的新能力。”
“需要我做什么？”
“正常去，跳舞，交际，做你的林大小姐。”高志杰看着她，“给我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。”
林楚君深吸一口气，点了点头：“明白。”
她没有问具体计划，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。她负责在光下吸引所有目光，他负责在暗处执行致命一击。
高志杰重新将目光投向工作台上的“刺针”，眼神冰冷锐利。
“这次，不会有意外了。”
窗外，夜色渐浓，上海的灯火次第亮起，将这个充满欲望与危险的城市点缀得如同星河。而在这一方小小的暗室里，一只经过淬炼的机械毒蜂，正等待着下一次振翅，将死亡的寒意，送入叛徒的心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