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上海南市的贫民区。
雨水顺着低矮棚户破烂的油毡屋顶往下淌,在泥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。阿四裹紧了身上几乎湿透的破棉袄,缩在一个勉强能挡雨的屋檐下,看着手里刚刚用捡来的两个铜板换的硬邦邦的烧饼,叹了口气。
“娘个冬采,这鬼天气,寻口食吃更加难了。”他嘟囔着,狠狠咬了一口烧饼。
一阵低沉的引擎声传来,阿四抬头,看见那辆黑色的怪模怪样的货车从不远处的街口缓缓驶过,车顶那几根铁棍子(天线)在雨水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啥个车子?像只铁乌龟。”旁边一个同样在躲雨的老头眯着眼看了看,“好像是东洋人的,前两日也来过,不晓得寻啥物事。”
阿四对这些不感兴趣,他只关心今天能不能找到活干,或者从哪里能再弄到点吃的。他三口两口把烧饼塞进嘴里,正准备冒雨再去码头碰碰运气,眼角余光却瞥见街角垃圾堆旁,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。
他左右看看没人注意,赶紧蹚着泥水跑过去,扒开烂菜叶子,发现那是一个小小的、银色的金属管,一头还嵌着块像玻璃一样的东西,做工极其精致,根本不是这贫民窟该有的东西。
“格个是啥洋泾浜?”阿四拿在手里掂了掂,感觉沉甸甸的,不像铁,也不像铜。他本能觉得这东西可能值点钱,赶紧擦干净泥水,宝贝似的塞进了怀里。“说不定能换顿肉吃。”
他并不知道,这个被他当作“洋泾浜”的小玩意儿,是高志杰之前测试微型摄像机时,因机械蜻蜓“天眼”遭遇意外气流而失落的一个废弃镜头组件。此刻,它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、特定材质的反射信号,而这一点点异常,在“天网”系统的广谱扫描下,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。
……
不仅针对外部,连的威胁,远超他的预期。对方的设备和技术,确实构成了实质性的压制。
回到相对安全的法租界住所,林楚君已经等在客厅。看到他凝重的脸色,她没有多问,只是递上一杯温好的酒。
高志杰接过酒杯,一饮而尽,火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,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。他走到窗边,看着外面租界依旧闪烁的霓虹,沉声开口:
“秋田的网,比我们想的更密,更厉害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一丝技术受挫后的冷硬,“我的‘小家伙’,暂时飞不起来了。”
林楚君走到他身边,与他并肩望着窗外那个繁华与腐朽并存的魔都,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飞不起来,那就先学会在地上走。”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,“天网再大,也有疏漏。只要人还在,总有破网的法子。”
高志杰没有回头,只是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。冰冷的金属酒杯壁上,倒映着窗外迷离的灯火,也倒映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、更加冷静和执拗的火焰。
技术遭遇压制,但斗争远未结束。这张“天网”,必须破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