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周队长，我马上去！”高志杰应得干脆。这是个离开办公室、暂时摆脱周云龙直视的好机会。
抱着工具箱走到门口，周云龙仿佛不经意地又补充了一句：“对了，处里新分来个实习生，叫小陆，交通大学刚毕业的，小伙子有点理论基础，就是缺实践。以后就跟着你，打打下手，你也带带他。”
高志杰脚步一顿，回头，看到周云龙身后跟着个戴眼镜、一脸学生气的年轻小伙子，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。
“你好，高工，我叫陆明远，以后请多指教。”小伙子连忙鞠躬。
高志杰心里冷笑，带实习生？怕是派来盯梢的吧！面上却露出温和的笑容：“欢迎欢迎，小陆同志，互相学习。”
去机要室的路上，高志杰故意放慢脚步，和陆明远闲聊了几句，问了些交大课程、无线电理论的问题。小伙子一开始有些拘谨，一聊到技术就眼睛发亮，话也多了起来，看起来倒不像是个老练的特务，更像个涉世未深的技术宅。
但这反而更让高志杰警惕。周云龙派这么个人来，是真让他带徒弟，还是另一种更隐蔽的试探？
机要室在一楼把角，戒备森严。递了条子，等了片刻，才被允许进入指定的维修间。两台崭新的、带着日文标识的便携式侦收机放在工作台上。
高志杰收敛心神，开始检查机器。陆明远在一旁好奇地看着，不时问些问题。高志杰耐心解答，手上动作麻利，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。他需要表现得很专业，但又不能显得太过超前。
维修过程很顺利，只是简单的电源滤波故障。高志杰一边更换电容，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这个维修间。角落里堆着一些淘汰下来的旧设备，包括……那台他修过的“百灵鸟”发报机！它被随意地放在一堆杂物上面，落满了灰。
高志杰的心跳漏了一拍。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角度，借着身体的遮挡，手指看似无意地在“百灵鸟”布满灰尘的外壳上拂过。就在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的瞬间，他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，试图去感应！
微弱的、几乎难以捕捉的链接感，如同风中残烛，一闪即逝！
“幽灵”还在里面！但能量似乎快要耗尽了！
他必须尽快找机会回收！但在这机要重地，众目睽睽之下，简直难如登天！
“高工，这个滤波电容的容量选择，为什么是47微法，而不是更常见的50或者100呢？”陆明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高志杰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。他转过头，对陆明远笑了笑，开始解释电容容量对滤波效果的影响，语气平和，就像个真正的、乐于教导后辈的工程师。
但他知道，水底下的暗流，因为他在苏州河畔抛下的那颗“鱼饵”，已经开始悄然转向。而他，必须在这漩涡完全形成之前，找到那张唯一的生门。第一个考验，就是如何在这严密的监视下，收回即将“饿死”的“幽灵”。
维修间的窗户很高，装着铁栏杆。外面，是76号阴森的内院。高志杰仿佛能听到，命运齿轮缓缓咬合的咔哒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