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，目光这次终于落到了姜青白的方向，虽然依旧没有什么温度。
“第三，关于目标。我在她成功越过第二道哨卡时，就已经发现了她。”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，引起了台下细微的骚动。姜青白的瞳孔更是猛地一缩。
他竟然那么早就发现她了！
“但我没有立即动手。”秦晋川继续说道，语气依旧平淡，“我观察了她的渗透路线、规避动作，判断出她是一个经验丰富、胆大心细的对手。她的目标是我们的‘指挥所’，那么，在她最接近目标，警惕性因可能到来的‘成功’而出现松懈的那一刻，就是最佳的行动时机。”
他看着姜青白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“她的能力很强，强到让她有信心独自执行斩首任务。但正是这种对自身能力的过度自信，以及对战场‘不合理’迹象的忽略，导致了最终的失败。在特种作战中，任何细微的‘不合理’，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。”
他的话，像是一把冰冷而精准的手术刀，不仅剖开了战场的态势，更剖开了姜青白内心那点不愿承认的骄傲和失误根源。比导调组的分析更让她感到刺痛，因为这是来自对手，那个亲手“杀死”她的人，最直接的评判。
姜青白感觉脸颊火辣辣的，但这一次，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，反而迎了上去。那双清澈而此刻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，直直地撞入秦晋川深不见底的眸子里。
帐篷里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两人之间无声的、激烈的碰撞。
秦晋川似乎对她的直视有些意外，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古井无波。
“我的发言完了。”他放下教鞭，敬礼，然后转身，迈着同样沉稳的步伐走回自己的座位，自始至终，没有再看姜青白一眼。
会议继续进行，分析其他战例。
但姜青白的心，却久久无法平静。秦晋川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——“过度自信”、“忽略不合理”、“致命陷阱”……
她承认，他说得对。
前世的经验，今生的天赋，在新兵连和侦察连的顺遂，确实让她在潜意识里滋生了一丝骄矜之气。这次失败，像一盆冰水，将她彻底浇醒。在这个时代，在这支军队里，同样有着顶尖的强者，有着不容小觑的对手。
复盘会议结束时，已是深夜。
姜青白随着人流走出帐篷，清冷的夜风拂面，让她精神一振。她抬起头，望向墨蓝色的夜空，繁星点点。
失败，并不可怕。
可怕的是不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。
秦晋川……
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，那双锐利冷静的眼睛仿佛就在眼前。
这一次，你在复盘会上，隔着众人，用言语给了我一次重击。
下一次，在战场上，我绝不会再给你机会。
我们之间，这场无声的交锋，才刚刚开始。
她挺直脊背，大步向着红军集结地的方向走去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。脚下的路还长，而她已经看到了前方需要跨越的高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