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黑豹”教官那声“开始”的尾音尚未完全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，近百名参选者已如同被惊动的狼群，嘶吼着冲向综合训练场的入口。沉重的背囊撞击着身体，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瞬间打破了操场死寂的假象。
姜青白在队伍启动的瞬间就窜了出去，她没有盲目地挤向最前面，而是凭借洗髓后超凡的爆发力和对身体精准的掌控，在混乱的人流中寻找到缝隙，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，几个起伏便稳稳占据了第一梯队的位置。
然而，这仅仅是开始。
所谓的“武装越野二十公里”，根本不是平坦的跑道。训练场内沟壑纵横，泥潭、铁丝网、陡坡、独木桥……各种障碍层出不穷，而且很多路段显然被刻意浇灌了水，在初冬的低温下结了一层滑腻的薄冰。
更可怕的是，教官们显然没打算让他们好过。
“快！快！快！没吃饭吗？老太太都比你们跑得快！”
“最后十名！直接淘汰！不想现在就滚蛋的，就给老子拿出吃奶的劲！”
“那个女兵！看什么看！说的就是你！加速！别以为你是女的就有优待！在这里，废物不分公母！”
教官们的咆哮声如同跗骨之蛆，伴随着挥舞的武装带（并未真正抽下，但威慑力十足），驱赶着这群“菜鸟”在泥泞与冰水中挣扎前行。
体力在飞速消耗。冰冷的泥水灌入作战靴，每抬一次脚都如同拖着千斤重锤。湿透的作训服紧贴皮肤，寒风一吹，刺骨的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。不断有人摔倒，有人因为体力不支而速度骤降，绝望地看着前面的人影越来越远。
姜青白调整着呼吸，将灵泉能量控制在最细微的程度，如同润滑剂般在疲惫的肌肉和经脉中流转，缓解着乳酸堆积带来的灼痛感，维持着核心的稳定与体温。她没有动用能量去直接提升速度或力量，那违背了她磨砺自身的初衷，也极易暴露秘密。她只是用它来保证自己不会因为非战斗减员而掉队。
她的目光始终锐利，大脑高速运转，判断着最省力、最快速的通过路线。在攀爬一处覆盖着冰层的陡坡时，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徒劳地用手去抠抓光滑的冰面，而是利用腰腹核心力量和脚下作战靴微小的摩擦力，身体几乎与坡面平行，以一种近乎舞蹈般的动态平衡，快速而稳定地攀了上去。
就在她翻上坡顶，准备继续前进时，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侧前方不远处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，从一片泥潭中挣扎着爬起——是和她同车来的一个女兵，叫林小雨，此刻浑身沾满污泥，脸色苍白，呼吸急促，显然已经到了极限。
林小雨看着前方似乎永无尽头的障碍和越来越远的队伍，眼中闪过一丝绝望。
姜青白脚步微顿。按选拔的残酷规则，此刻任何停顿都可能意味着被淘汰。但看着战友眼中的绝望，她脑海中瞬间闪过边境线上彼此扶持的画面，闪过侦察连战友们送别时的目光。
没有犹豫，她猛地折返，冲到林小雨身边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，低喝道：“别放弃！跟着我！调整呼吸！三步一吸，两步一呼！”
林小雨被她突如其来的力量和话语惊醒，茫然地看着她。
“快！”姜青白不容置疑地拉着她，再次冲向前方。她没有过多分担林小雨的负重，那是对她也是对自己的侮辱，她只是用自己稳定的节奏和简短有力的指令，强行带动着林小雨几乎停滞的步伐。
“注意脚下冰面！”
“过铁丝网，压低身体，滚动！”
“独木桥，重心前移，别看下面！”
她的声音在风中和教官的咆哮声中显得并不响亮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安心的力量。林小雨几乎是本能地跟着她的指令行动，求生的欲望被再次点燃。
这一幕，自然落入了始终如同鹰隼般监视全场的教官眼中，也落入了……那个站在指挥台边缘，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眼中。
秦晋川的目光，自始至终都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整个训练场，没有任何聚焦。但当姜青白折返拉住林小雨的那一刻，他搭在指挥台栏杆上的手指，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。
他看着她如何在极限环境下保持高效运动，看着她如何精准判断路线，也看着她……此刻这“不合时宜”的援手。
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。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——是意料之中？是淡淡的无奈？还是……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极淡的欣赏？
他看着她拖着那个几乎要掉队的女兵，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，从第一梯队落到了中游。看着她因为帮助他人，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危险的、可能被淘汰的边缘。
愚蠢吗？在“利刃”这种地方，这种近乎“圣母”的行为，确实愚蠢。
但……这似乎，就是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