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次,食堂加餐,有红烧肉。姜青白餐盘里的肉,明显比旁人的多了几块,肥瘦匀称,色泽诱人。打饭的那个脸上带疤的老兵,依旧没什么表情,但在她递过餐盘时,手腕几不可察地多抖了一下勺子。姜青白抬头看他,他立刻扭开头,假装去看旁边的汤锅。姜青白心中了然,低声道了句“谢谢班长”,对方只是从鼻子里“嗯”了一声,但耳根似乎有点泛红。
甚至连内务卫生这种小事,也体现了微妙的变化。一次突击内务检查,姜青白因为前一晚参与夜间战术推演睡得太晚,早上时间紧张,被子叠得稍有些不够棱角分明。负责检查的正是“猛虎”,他皱着眉围着她的床铺转了两圈,手指在被子上按了按,最后,只是沉声说了句:“下次注意。”便在本子上划了过去。若是以前,恐怕少不了一通严厉的批评和加练。
还有一次,她双手旧伤因为高强度训练后有些隐痛,自己躲在宿舍偷偷用药油揉搓。被过来串门送资料的山猫撞见。山猫什么都没问,第二天训练时,就发现她常用的那支训练枪的握把,被人用质地更柔软、吸汗防滑的材料细细地缠绕过了,极大缓解了长时间握持对手部的压力。她看向山猫,对方只是冲她眨眨眼,露出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。
这些细碎的点滴,如同春风化雨,悄无声息地滋润着。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时刻证明自己、游离在集体边缘的“异类”。她成了这个钢铁集体中自然而然的一部分,是灰熊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副组长,是山猫、土狼可以开玩笑、求助的战友,是铁砧、猛虎这些硬汉内心认可、并愿意默默关照的队友。
夜晚,姜青白坐在书桌前,就着台灯微弱的光芒,整理着一天的训练笔记和心得。窗外的营区安静下来,只有巡逻哨兵规律的脚步声偶尔传来。她停下笔,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军装、眼神坚定、脸庞线条似乎也比刚来时更加硬朗了几分的自己,嘴角轻轻勾起。
这种被接纳、被融入的感觉,很好。
她想起前世在特种部队的日子,同样是战友,但似乎总隔着一层什么。而在这里,在这支名为“龙焱”的队伍里,在这群看似粗犷、实则内心火热的战友中间,她找到了一种久违的、名为“归属”的感觉。
当然,她心里清楚,大队长秦晋川那看似冰冷、实则时刻关注的目光,从未远离。他像一座沉默的山,在她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,为她设置障碍,也为她扫清不必要的麻烦,更在她每一次突破后,投来那难以察觉却重若千钧的认可。
生活依旧充满艰苦的训练和未知的挑战,但因为这些温暖的点滴,前路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和漫长。
她收起笔记,吹熄了台灯。
月光透过窗户,洒在床前,一片清辉。
明天,又是新的一天。
而她,已不再是独自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