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报那篇题为《大漠“白狐”:绽放在特种战场的铿锵玫瑰》的专题报道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其激起的涟漪,远远超出了军营的范围,一直荡漾到了姜青白名义上的“家”——那个位于县城、曾带给原主无数屈辱的姜福海家,以及她内心深处真正认同的、远在南方山村的老家。
县城,姜福海家
报纸是姜美丽第一个看到的。她如今顶替了原主父亲的名额,在纺织厂当临时工,自以为成了城里人,偶尔也会附庸风雅地看看报纸。当她在单位阅览室,百无聊赖地翻到军报那一版,看到那张无比熟悉却又陌生得让她心颤的照片和标题时,手里的搪瓷缸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热水溅湿了裤脚都浑然不觉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怎么会是她?!”姜美丽脸色煞白,嘴唇哆嗦着,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。那个被她踩在脚下、随意欺辱的乡下土包子,怎么会变成军报上这个英姿飒爽、被称作“英雄”的特种兵?!“白狐”?这怎么可能!
她失魂落魄地跑回家,将报纸摔在正在悠闲喝茶的姜福海和王彩凤面前。
“爸!妈!你们看!姜青白!她……她上军报了!”
姜福海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,随即瞳孔骤缩,猛地夺过报纸,凑到眼前仔细看。王彩凤也挤了过来,她不识字,但照片认得。
“真是那个死丫头?!”王彩凤尖声叫道,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被冒犯的愤怒,“她不是跑去当兵了吗?怎么还当出个名堂来了?还特种兵?吹牛的吧!”
姜福海的脸色则变得极其难看。他比妻女想得更深。军报,那是国家级的报纸!能上去的,都是真正立了大功、被上面高度重视的人物!姜青白不仅当了兵,还进了最神秘、最厉害的特种部队,立了功,上了军报!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拿捏、侵吞家产的孤女了!她背后现在站着的是军队,是国家!
一想到他们曾经对姜青白做过的那些事,克扣抚恤金、霸占遗物、逼她干最脏最累的活、甚至纵容女儿抢她未婚夫……姜福海就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!要是这丫头记仇,回来报复……
“闭嘴!”他烦躁地呵斥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的妻子,“以后谁也不准再提以前的事!尤其是美丽你,见了青白……不,见了姜青白同志,给我放尊敬点!听到没有!”
姜美丽看着父亲从未有过的严厉神色,又惧又不甘地闭上了嘴,但看着报纸上姜青白那冷冽的眼神,她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,又酸又涩,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。
南方山村,姜青白的老家
几乎在同一时间,村支书也拿着那份报纸,激动万分地冲到了姜青白爷爷留下的老屋前。这里虽然久无人住,但乡亲们时常帮忙打扫,维持着原貌。
“老姜叔!老姜叔在天有灵啊!青白丫头有出息了!上军报了!是国家的大英雄了!”村支书站在院门口,朝着空屋子激动地喊着,仿佛在向那位逝去的老人报喜。
左邻右舍闻讯赶来,围着那份报纸,啧啧称奇。他们大多不识字,但听着村支书和识字的人激动地念着报道,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军装、眼神锐利、与他们记忆中那个瘦小怯懦的小姑娘判若两人的姜青白,所有人都与有荣焉。
“我就说青白这孩子打小就聪明!你看,真有出息!”
“特种兵啊!了不得!给咱们村争光了!”
“老姜家祖坟冒青烟了!可惜她爷爷没看到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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