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的人渐渐多了些，但大多行色匆匆，低着头，不敢与巡逻的士兵对视。遇到相熟的人，顶多交换一个眼神，低声嘀咕两句“粥好像比昨天稠了点”或者“东街老赵家好像被叫去问话了”，然后就赶紧分开。没人敢大声议论新政，更没人敢轻易说新来的“好”或者“不好”。商铺开门的多了一些，但生意清淡，掌柜的们也都绷着脸，一副“您爱买不买，千万别跟我多聊”的架势。
大家都在看，在看天策府下一步会怎么做。
是真的会把豪强的田地分给穷人？还是雷声大，雨点小？
是真的会减免赋税？还是会巧立名目，征收更重的“保护费”？
对待那些投诚的旧官吏，是真心任用？还是秋后算账？
对待像张员外那样的大地主，是铁腕打击？还是同流合污？
每一个政策，每一个举动，都被无数双沉默的眼睛在暗处紧紧盯着，在心里反复掂量。
这种观望，是一种无形的压力，考验着天策府新政权的诚信和智慧。 also是一种脆弱的平衡，只需要一个错误的政策，一次粗暴的执法，或者一起恶劣的事件，就可能瞬间打破，将那一点点微弱的希望扑灭，让恐惧和怀疑占据上风，甚至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。
方腊和他的核心层，心里也清楚这一点。他们知道，刀把子能打下城池，却买不来人心。攻占睦州，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。真正艰难的、考验他们是否真的与旧王朝不同的治理之路，才刚刚开始。如何用实实在在的行动，去兑现“均田免赋”的承诺，去消除百姓的恐惧，去打破人们心中的怀疑，将这弥漫全城的观望情绪，转化为真正的认同与支持，将是比攻破十座睦州城还要艰巨的任务。
睦州的民心，如同一片覆盖着薄冰的湖面，看似平静，底下却暗流涌动。天策府这只刚刚踏上去的脚，每一步，都得走得小心翼翼，脚踏实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