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福金抬起头。
方百花放下酒壶。
耶律普速完也看向他。
方腊沉默了片刻。
他望向北方。
越过西湖,越过杭州城,越过长江黄河,越过长城……
“长城之外,”他缓缓道,“尚有未服之地。”
“大海之东,”他转过头,望向东方,“犹有未通之国。”
声音不高,却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激起层层涟漪。
“夫君是说……”邵仙英迟疑。
“辽东还没完全平定,女真残部还在深山老林里负隅顽抗。”方腊说,“漠北的蒙古诸部,虽然称臣,却各自为政,一盘散沙。西域以西,还有塞尔柱人、花剌子模人虎视眈眈。南海以南,那些岛国,还视中原为陌路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至于大海之东……倭国闭关锁国,琉球摇摆不定,更远处,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国度,不知道的文明。”
“所以,”他看向五个妻子,“天下还未定,路还很长。”
船舱里一片寂静。
只有橹声欸乃,水声潺潺。
良久,方百花笑了。
“哥,”她说,“你这是要学秦始皇,汉武帝,唐太宗啊?”
“不学他们。”方腊摇头,“秦始皇焚书坑儒,汉武帝穷兵黩武,唐太宗晚年昏聩——朕不学他们。朕要走的,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。”
“什么路?”
“一条……让天下人都能吃饱饭,都能读书识字,都能安居乐业的路。”方腊的目光变得悠远,“长城之外,不用刀兵征服,可以用教化感化。大海之东,不用战船威慑,可以用商船沟通。西域以西,不用铁骑踏平,可以让丝绸之路,变成文明之路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加坚定:
“朕要的,不是大炎的疆土有多大,是大炎的影响有多远。不是让万国来朝,是让万国来学——学咱们的文字,学咱们的技术,学咱们的礼法。一百年后,一千年后,当后人说起这个时代,他们不会说‘那是大炎征服世界的时代’,他们会说‘那是华夏文明照亮世界的时代’。”
这番话,说得平静,却像惊雷,在每个人心中炸响。
邵仙英看着他,眼中满是骄傲。
扈三娘握紧了拳头,热血沸腾。
赵福金泪光莹莹,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盛世。
方百花哈哈大笑:“好!哥,我陪你走!”
耶律普速完也笑了,笑容灿烂如阳光:“夫君,西域那边,妾身帮你看着。谁敢捣乱,妾身第一个不答应!”
画舫缓缓靠岸。
夕阳西下,把西湖染成了一片金黄。
五人上岸,沿着苏堤慢慢往回走。晚风拂面,送来桂花的香气。游人渐渐散去,湖面归于平静。
方腊走在中间,左边是邵仙英和赵福金,右边是扈三娘和方百花,耶律普速完跟在身后。六个人的影子,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很长,交织在一起,分不清彼此。
“夫君,”邵仙英轻声问,“这条路,要走多久?”
“一辈子。”方腊说,“朕这一辈子,怕是走不完。但没关系,朕走不完,还有咱们的儿子,儿子的儿子,孙子的孙子……一代代走下去,总有走完的一天。”
他停下脚步,望向远方。
那里,是落日,是晚霞,是苍茫的天地。
也是未来。
“仙英,”他说,“你还记得帮源洞里,咱们吃的第一顿饭吗?”
“记得。”邵仙英点头,“野菜粥,没盐,苦得要命。”
“是啊,苦得要命。”方腊笑了,“可那时朕就想,总有一天,要让天下人都不再吃那种苦。现在,这个愿望,实现了一点点。但还不够,远远不够。”
他转身,看着五个妻子:
“你们愿意,陪朕继续走下去吗?”
邵仙英握住他的手:“妾身愿意。”
扈三娘挺起胸膛:“妾身愿意。”
赵福金盈盈一礼:“妾身愿意。”
方百花咧嘴一笑:“哥,这还用问?”
耶律普速完上前一步,用契丹人的礼节捶了捶胸口:“长生天见证,耶律普速完,愿随夫君,走遍天涯海角!”
六只手,紧紧握在一起。
夕阳的余晖,洒在他们身上,像镀了一层金。
远处,杭州城的万家灯火,一盏盏亮起。
炊烟袅袅,笑语声声。
这是一个平常的秋日傍晚。
又是一个不平常的开始。
方腊最后看了一眼西湖。
湖面波光粼粼,倒映着满天霞光,也倒映着这个新生帝国的未来。
路还很长。
但至少,他们已经在路上了。
而且,不是一个人。
是六个人。
是一家人。
是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、注定要照亮整个世界的——
大炎王朝。
(全文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