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伟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,眼神里充满了恐惧。他看看凶神恶煞的王大壮一伙,又看看孤立无援、低着头的林秋,身体微微发抖。
王大壮很满意周伟的反应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“温和”却充满威胁:“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。这样,给你个表现的机会。明天早上,把你的作业借我们‘参考’一下,怎么样?”这既是索要好处,也是逼他纳“投名状”。
周伟死死地咬着嘴唇,几乎要哭出来。在巨大的恐惧面前,那点刚刚萌芽的、对友情的微弱渴望,瞬间枯萎了。他极其艰难地、几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。
王大壮笑了,露出胜利的表情:“这就对了嘛!走吧,好学生!”
他们一行人扬长而去。教室里只剩下林秋和周伟。空气仿佛凝固了。林秋没有看周伟,他只是默默地拉上新书包的拉链,动作缓慢而沉重。他听到了,也明白了一切。那缕微光,还没来得及温暖他,就被无情地掐灭了。
周伟站在原地,手足无措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最终,他低下头,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说了一句“对不起”,然后像逃避瘟疫一样,抓起书包飞快地跑出了教室,甚至没敢再看林秋一眼。
第二天,情况急转直下。周伟果然“遵守”了诺言,不仅早早“贡献”了作业,在王大壮再次对林秋进行午餐掠夺时,他低着头,默默吃着自己的饭,不敢发一言。当王大壮故意把擦过桌子的脏纸团扔到林秋头上时,周围响起哄笑,周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,最终,在王大壮眼神的逼视下,他也跟着扯动嘴角,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、附和的笑。
那笑容,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,狠狠扎进了林秋的心口。
曾经的示好者,在暴力的威胁下,迅速调转枪口,加入了欺凌者的行列。周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林秋,有时甚至为了“表现”,会主动向王大壮报告林秋的一些细微举动(比如哪天带了一本新的课外书),或者在被命令时,帮着李亮他们拦住想躲开的林秋。
这种背叛,比王大壮直接的欺凌更让林秋感到刺骨的寒冷。它彻底摧毁了他对“同类”、对“可能存在的善意”的最后一丝幻想。他意识到,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,根本没有同盟,只有压迫者和为了自保而随时可能倒戈的潜在帮凶。
他看着周伟那带着惶恐和讨好的、小心翼翼的脸,心中已无波澜,只剩下一种彻底的、死寂般的明悟。微光熄灭后,黑暗不再是恐惧,而是变成了他赖以生存的底色。他不再对任何人抱有任何期望,无论是施暴者,还是潜在的、脆弱的善意。他的世界,从此只剩下他自己,和那无边无际、需要独自面对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