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怒吼,想质问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,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,发不出声音。一股极度的无力感,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,瞬间熄灭了他胸腔里的怒火,只留下冰冷的灰烬。
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,背脊撞在冰冷的墙壁上。刚才还因愤怒而挺直的脊梁,此刻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支撑,一点点地佝偻下去。他不再看校长和主任,目光失焦地望着地面,嘴唇哆嗦着,最终,所有的质问、所有的愤怒,都化作了一声悠长而绝望的、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。
那叹息声,比之前的怒吼更让人心碎。
校长和德育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,似乎也松了口气。电梯门“叮”一声打开。
“林秋爸爸,孩子还需要照顾,你先回去吧。有什么问题,可以通过正常渠道沟通。”校长最后说了一句,便和主任一起快步走进了电梯。
电梯门缓缓合上,将外面那个靠着墙壁、如同被抽空灵魂的身影隔绝开来。
走廊里恢复了寂静,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医疗仪器滴答声。林秋父亲就那样靠着墙,缓缓地、一点点地滑坐下去,坐在了冰冷的地面上。他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,宽厚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,却没有发出一点哭声。
那堵由“程序”和“规定”筑成的、透明的墙,不仅挡住了他寻求公道的路,也彻底压垮了这个中年男人作为父亲最后的尊严和力量。
他输了。不是输给了王大壮一家,而是输给了这套他无法理解、也无法对抗的、冰冷而强大的规则。从此,沉默,将不仅属于病床上的儿子,也属于走廊里这个被现实击垮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