饿。冷。脏。累。
还有深深的、无处诉说的委屈和迷茫。
清白是回来了吗?他不知道。他不敢开机,怕看到未接来电的轰炸,怕听到晓雯的哭声,怕面对朋友们或同情或责备的眼神。他觉得自己像个逃兵,像个废物,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搞不定。
“王小虎啊王小虎……”他对着空气自嘲,“你还真是……混成要饭的了。”
肚子又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,胃里空得发慌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他已经一天多没找到任何像样的东西吃了,昨天只在垃圾堆里捡到半瓶不知道谁扔的、已经走气的可乐,喝下去反而更烧心。
“该咋办啊……”他喃喃着,声音虚弱沙哑,“真的……没有容身之所了吗?”
意识开始模糊,桥洞外的光线在他眼里变得摇晃、扭曲。寒冷的感觉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,深入骨髓。
他慢慢歪倒下去,躺在冰冷肮脏的地上,蜷缩成一团。
最后一点清醒的念头是:要是就这么睡过去,再也不醒了……好像……也不错。
至少,不饿了,也不疼了,更不用觉得丢人了。
眼皮沉重地合上。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迷迷糊糊中,王小虎感觉有人在用力拍打自己的脸。
“虎子!虎子!醒醒!我操!真是你!”
声音很熟悉,焦急万分。
王小虎费力地睁开一条缝,刺眼的光线让他又赶紧闭上。恍惚间,他看到一张凑得很近的、满是胡茬的国字脸——是张强!
“强……强子?”他嘴唇翕动,几乎发不出声音。
“我操!可算找着你了!”张强又惊又喜,回头冲着桥洞外大喊,“海子!磊子!快过来!找到了!在这儿!”
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,王海和赵磊也冲了进来,看到王小虎这副奄奄一息、比流浪汉还惨的样子,全都惊呆了。
“快!送医院!”张强二话不说,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王小虎冰冷的身子,和王海一起,小心翼翼地把轻得吓人的王小虎架起来,背到了停在桥外的车上。
赵磊已经在打电话:“喂,小伟哥!找到了!在城西老公路桥底下!人快不行了!我们现在送他回去!直接去他家!让晓雯准备点热水和吃的!快点!”
车子一路飞驰。
王小虎在半昏迷半清醒间,感觉自己被抬上楼,放进了一个熟悉的、柔软的所在——是他和晓雯出租屋的那张床。
耳边是纷乱焦急的声音:
“虎子!虎子你醒醒!看看我!我是晓雯啊!” 是晓雯带着哭腔的呼喊。
“先别围着他!让他缓缓!强子,搭把手,先给他弄点温水!” 是林小伟沉稳的声音。
“我去放热水!先给他擦擦!” 是李薇。
“我去煮粥!烂糊点的!” 是马后炮那独特的嗓音。
温热的水被小心地喂进嘴里,顺着干裂的喉咙流下去,唤回了一丝生气。温热的毛巾擦过脏污的脸和手,带来久违的舒适感。
王小虎的意识逐渐清晰。他睁开眼,首先看到的是晓雯红肿的、满是泪水的眼睛,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里面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。
“晓雯……”他哑着嗓子叫了一声。
“虎子!”晓雯的眼泪又涌了出来,紧紧握住他的手,“你吓死我了!你跑到哪里去了!我们都快把津城翻过来了!”
王小虎看着围在床边的朋友们:林小伟、李薇、张强、王海、赵磊、马后炮……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担忧和关切。
“我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,最后只化成一句带着浓重哭腔的、委屈至极的话,“我他妈……差点死在外头……”
“别胡说!”林小伟打断他,递过一碗刚刚熬好、还冒着热气的白粥,“先别说话,吃点东西。慢慢说。”
粥的香味钻进鼻子,王小虎的胃立刻痉挛起来。他几乎是抢过碗,也顾不上烫,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拉,吃得狼吞虎咽,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掉进碗里,和粥混在一起。
一碗粥很快见底,他又眼巴巴地看着。李薇连忙又盛了一碗。
连喝了三碗热粥,肚子里有了食,王小虎才感觉活过来了一点。身上也暖和了,被晓雯和李薇帮着用热水擦洗了一遍,换了干净睡衣,虽然脸色依旧憔悴,但总算有了点人样。
大家这才让他慢慢说这几天的遭遇。
王小虎断断续续地讲:从被牌摊老板“吓晕”,到被路人当乞丐施舍,到在厕所门口被误会挨打,到医院打针被大夫“坑”,再到身无分文流浪桥洞,翻垃圾,饿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