合作达成后的青铜殿堂内，气氛依旧微妙。
陈默与方舟指挥官——自称“李振”的中年男人——站在水晶立方体前，双方队员分别站在殿堂两侧，保持着谨慎的安全距离。尽管协议已签，但三个月前还是竞争对手的两支队伍，要立刻建立起信任几乎不可能。
“按照协议，我们会分出十二人协助你们修复能源中枢。”李振调出他的队伍名单，“我亲自带队，包括四名能源工程师、六名战斗人员，以及两名医疗兵。剩下的十二人留在这里，继续监控数据库状态并维持防御。”
陈默扫了一眼名单，快速计算。对方派出的都是核心技术人员和精锐战士，诚意足够。但这也意味着，如果发生冲突，留在知识圣殿的方舟队伍将处于劣势——他们只有十二人，而自己这边有王鹏带领的八人主力部队。
“合理的分配。”陈默点头，“我们这边，我、陈雨和四名技术人员去能源中枢。小刀带三名侦察兵留下，协助监控和防卫。王鹏带剩余队员作为机动部队，负责连接两地的通讯中继和安全巡逻。”
“很公平。”李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——陈默把己方最强的指挥官和小刀都留在了知识圣殿，说明他确实想合作，而不是借机削弱方舟的力量。
“那么，出发前我们需要共享情报。”陈雨上前，将数据板连接到方舟的控制台，“创世纪传输给我们的能源中枢结构图，以及rb-07的实时监测数据。”
大量信息在屏幕上滚动。李振和他的工程师们立刻围了上来，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警惕逐渐变为专注，最后是震撼。
“永恒炉心的损坏程度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...”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工程师推了推眼镜，“稳定器只是表象问题，真正的麻烦在于炉心内部的‘灵能-物质转换矩阵’出现了相位偏移。如果不校正矩阵，即使更换稳定器，能源输出也只能恢复到25%，达不到40%的预期值。”
“相位偏移？”陈雨皱眉，“能修复吗？”
“需要进入炉心内部，手动调整七百二十个能量节点。”老工程师调出结构图，“每个节点必须在三秒内完成校准，误差不能超过正负0.03度。而且必须按特定顺序进行，一旦顺序错误或超时，整个矩阵会过载爆炸。”
李振看向陈默：“你的人有这个技术水平吗？”
“有陈雨在，技术不是问题。”陈默说，“但七百二十个节点，就算每个只要三秒，也需要三十六分钟。而炉心内部的环境...”
他调出环境监测数据。炉心深处的灵能辐射浓度达到了外界的五百倍，温度超过三百摄氏度，还有不稳定的空间扭曲现象。即使穿着第七代文明的防护服，能在里面坚持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四十分钟。
“我们需要分成两组同时进行。”陈雨快速计算，“每组负责三百六十个节点，同步校准。这样可以缩短一半时间，但需要两套校准设备和完美的配合。”
“设备我们有。”李振从物资箱里取出两套银白色的仪器，“精密能量节点校准仪，方舟最新产品，精度达到正负0.01度。但配合...说实话，我们的工程师和你们的技术人员从未合作过，要在高压环境下完成精确到秒的同步操作，风险极高。”
殿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
“那就先磨合。”陈默做出决定，“距离能源中枢还有两小时路程，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里进行模拟训练。创世纪，你能提供训练环境吗？”
光之ai的声音在所有人意识中响起：“可以。我可以为你们生成一个炉心内部的虚拟环境，精度99.7%。建议你们立即开始训练，因为rb-07的能量吸收速度正在加快——最新的监测数据显示，它突破封锁的时间可能会提前到四十五小时。”
倒计时缩短了。
“立刻开始！”李振下令，“张工，你带我们的工程师和陈小姐对接。其他人检查装备，补充能源。我们一小时后出发！”
接下来的六十分钟，青铜殿堂的一角被改造成了临时训练场。创世纪生成的虚拟影像覆盖了整个区域，精确模拟出炉心内部的环境：炙热的高温让防护服的冷却系统发出嗡鸣，扭曲的空间让方向感变得混乱，而高强度灵能辐射则在视野中制造出各种幻觉。
陈雨和方舟的首席工程师张工——那个花白头发的老者——站在校准仪前，他们的手指在虚拟界面上飞速操作。
“节点a-17，相位偏移负1.85度，需要顺时针旋转...完成！”
“节点b-09，能量流不稳定，先稳定输入再校准...完成！”
“节点c-43，空间扭曲干扰，需要使用二阶补偿算法...完成！”
两人的配合从一开始的生疏迅速变得默契。张工有四十年的能源工程经验，对能量节点的特性了如指掌；而陈雨则拥有第七代文明的理论知识和创世纪的实时指导，能处理各种异常状况。
“你们学得很快。”训练间隙，张工擦去额头的汗水，看向陈雨的眼神里带着欣赏，“我孙女如果还活着，应该和你差不多大...她也是个天才，十六岁就被特招进国家能源实验室。”
陈雨动作顿了顿：“她...”
“变成丧尸了，在血月降临的第一天。”张工的声音很平静，但握着校准仪的手在微微颤抖，“我看着她变的，就在我面前...我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陈默站在一旁，没有说话。末世中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故事，悲伤已经多到麻木。
“所以我们才需要这座都市的技术。”李振走过来，递给张工一瓶能量饮料，“如果能找到治愈的方法...如果能把这个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...”
“即使变不回去，至少能让活着的人活得更有尊严。”陈雨轻声说。
一小时后，联合队伍出发了。
十二名方舟成员，六名幽冥城成员，加上创世纪提供的两具搬运机器人，队伍规模达到二十人。他们沿着都市深处的通道快速行进，导航器上显示着最优路线——避开了rb-07活动区域和能源不稳的坍塌地段。
行进中，陈默注意到方舟队伍的纪律性和专业性确实远超普通幸存者势力。他们始终保持标准的战术队形，侦察兵在前方三百米探路，工程师在中间，战斗人员在两侧和后方警戒。通讯简洁高效，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。
“你们末世前是军人？”陈默问走在身旁的李振。
“有些是，有些是科研人员，有些是工程师。”李振没有隐瞒，“方舟计划在三十年前就启动了，最初只是几个顶尖科学家提出的‘文明延续预案’。后来各国政府秘密加入，投入了天文数资的资源和最优秀的人才。我们这些人是被选中的‘种子’，任务是确保无论发生什么灾难，人类文明的火种不会熄灭。”
“你们预测到了血月降临？”
“预测到了灾难，但没预测到具体形式。”李振摇头，“模型显示有97%的概率在二十一世纪中叶发生全球性文明崩溃事件，可能是核战争，可能是气候灾难，可能是人工智能反叛...但我们没想到会是这种超自然现象。”
他看向通道深处，那里的墙壁上有裂缝，暗红色的光芒从裂缝中渗出：“这不是科学能解释的灾难。血月、丧尸、诡异、规则崩坏...这些东西超出了我们所有理论框架。方舟保存了人类几乎所有的科学知识，但在面对真正的末世时，我们发现自己依然是瞎子。”
“所以你们才迫切想要第七代文明的技术。”陈默理解了，“因为那是一个曾经面对过类似灾难——甚至更糟的灾难——并发展出解决方案的文明。”
“对。”李振点头，“如果我们能理解他们如何应对‘大湮灭’，也许就能找到应对当前末世的方法。至少...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。”
谈话间，队伍抵达了能源中枢的外围区域。
与之前陈默他们进入时不同，这次能源中枢的大门是敞开的。门内一片狼藉，显然方舟队伍三个月前曾在这里进行过激烈的战斗。墙壁上布满了能量武器留下的焦痕，地面散落着机械守卫的残骸，还有一些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。
“我们在这里损失了五个人。”李振的声音低沉，“那些‘清道夫’型号的守卫...比我们预想的更强大。最后是用了emp炸弹和空间震荡器才勉强突破。”
陈默蹲下身，检查一具清道夫的残骸。这具残骸的损伤模式很特殊——不是外部攻击造成的，而是内部能量过载导致的爆炸。
“你们触发了它们的自毁程序？”
“不，是它们主动自爆的。”李振回忆道，“当我们突破到核心区时，剩下的三台清道夫突然聚在一起，然后...轰。冲击波炸毁了半个区域，我们的人当场死了三个，还有两个重伤不治。但奇怪的是，爆炸后能源中枢的防御系统就全面停摆了。”
陈默心中一动。主动自爆？这不符合机械守卫的行为逻辑，除非...
“创世纪，”他在意识中询问，“清道夫的自爆是你授权的吗？”
光之ai的回答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：“不是。那是它们的自主判断——判断入侵者威胁等级超过阈值，且防御即将被突破时，会启动同归于尽协议以保护核心区域。这是第七代文明为防止技术落入非适格者手中而设置的最终保险。”
“但它们没炸毁永恒炉心。”
“因为你们是‘后裔’，基因匹配度虽然低，但依然在可接受范围内。”创世纪解释，“自爆只是为了争取时间，让系统能对你们进行更详细的评估。如果评估结果是不适格，那么下一个自爆的就会是永恒炉心本身。”
陈默感到一阵寒意。这座都市看似平静，实则处处都是致命的保险措施。
队伍继续深入。穿过破败的外围区域后，他们抵达了能源中枢的核心——永恒炉心所在的巨大空间。
这是一个直径超过三百米的球形空间，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炽热的光球，那就是永恒炉心。光球表面流淌着液态的能量流，不时有电蛇般的光弧迸射而出，击打在四周的约束场上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
而炉心下方，是一个复杂的控制平台。平台上有十二个操作站，其中一个已经彻底损坏，另外三个闪烁着警告红光。
“那就是损坏的稳定器。”张工指着平台边缘一个破裂的银白色装置，“我们要更换它，然后进入炉心内部校准矩阵。”
“灵能辐射读数？”李振问。
一名工程师举起探测仪：“外部区域，浓度正常值的三百倍，防护服可承受时间：五十五分钟。炉心内部，预计浓度达到八百倍，防护服极限时间：三十七分钟。”
“校准需要至少十八分钟，加上进出时间和意外情况...”李振皱眉，“时间很紧。一旦防护服报警，必须立刻撤离，否则灵能辐射会直接破坏神经系统。”
“分成三组。”陈默提出方案，“第一组，张工和陈雨，负责校准矩阵。第二组，我和李指挥官，负责更换稳定器并监控全局。第三组，其他工程师和战斗人员，负责设备支持和应急响应。”
“我同意。”李振看向张工和陈雨，“你们能做到吗？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同时点头。
“那么，开始行动！”
更换稳定器的过程比预想的顺利。损坏的装置被小心拆卸下来，新的稳定器从搬运机器人上取下，精准安装到位。整个过程只用了八分钟。
“稳定器安装完成，启动自检程序...”陈雨看着控制面板，“自检通过，能量输出开始稳定。但矩阵相位偏移导致效率只有预期值的27%...该我们进去了。”
她和张工穿上额外的防护层，拿起校准仪，走向炉心边缘的一个入口——那是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圆形气闸。
“记住，三十七分钟是绝对极限。”李振最后一次提醒，“如果感觉不适，立刻撤退。技术可以再想办法，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“明白。”张工深吸一口气，率先进入气闸。
陈雨跟在他身后，两人消失在炽热的光辉中。
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。
控制台上，倒计时一秒秒流逝。陈默和李振紧盯着监测屏幕，上面显示着炉心内部的实时数据和两人的生命体征。
第十分钟，张工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：“已校准前一百个节点，进度正常。但内部空间扭曲比预想的更严重，校准仪需要频繁调整参数，消耗的时间比训练时多15%。”
“时间还够，保持节奏。”陈雨的声音冷静，“注意节点g-88到g-92，训练时数据显示那几个节点有能量回流现象，需要先建立临时阻尼场再校准。”
“收到。”
第十五分钟，两人的心率开始明显上升。炉心内部的高温和辐射正在考验他们的生理极限。
第二十分钟，一个意外发生了。
“警报！节点h-147出现异常能量爆发！”张工的声音带着急促，“校准仪无法稳定读数...陈小姐，你有什么建议？”
“切换到手动模式，我输入补偿参数...3.7, -2.1, 0.9...完成！节点校准成功，但这次爆发消耗了额外两分钟。”
“总进度？”
“二百七十个节点，还差九十个。时间还剩十七分钟...”
控制台前，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十七分钟，九十个节点，理论上刚好够。但炉心内部的任何意外都可能让时间不够用。
“李指挥官，”他忽然开口，“如果时间不够，你们有什么备用方案？”
李振沉默了几秒：“我们有高浓度灵能中和剂，注射后可以在十分钟内完全免疫辐射。但副作用是...之后三天会完全失去灵能感应能力，在末世里等于自杀。”
“所以是最后手段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