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员们瘫倒在地，大口喘气。他们的外骨骼能量全部耗尽，有些人的稳定场模块甚至因为过载而损坏了。
陈默看着基座上那颗依然发光的晶体，晶体表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——刚才的对抗还是对它造成了损伤。
“测试结果如何？”他问。
陈雨快速整理数据：“净化核心的实际效果达到理论值的87%，在s级污染环境下能维持稳定运转。但面对rb-07的直接冲击，单颗核心的净化能力不足，需要至少三颗核心组成三角阵列，才能建立稳固的防线。”
“另外...”她调出一个能量波动图，“在对抗过程中，核心释放出的净化力场与rb-07的污染力场产生了某种...‘共振’。这种共振似乎触动了更深层的规则结构，我检测到了异常的能量信号——来自污染核心深处，但不同于rb-07的波动特征。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意思是在rb-07下面，或者里面，还有别的东西。”李振走过来，脸色凝重，“方舟的探测设备也捕捉到了那个信号。频率非常低，几乎无法察觉，但确实存在。而且...它在回应净化力场，就像...就像被唤醒了。”
陈默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：“能解析信号的内容吗？”
“尝试了，但失败。”陈雨摇头，“那不是常规的信息编码，更像是...情绪的波动。恐惧、愤怒、绝望...还有一丝...渴望？”
渴望？
渴望什么？
就在这时，基座上的净化核心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尖啸。晶体表面的裂痕迅速扩大，七彩光芒变得混乱、狂暴。大厅内的净化力场开始失控，时而膨胀，时而收缩，就像一颗不稳定的心脏。
“核心过载！即将爆炸！”陈雨尖叫，“所有人撤离！”
陈默冲向基座，试图用灵能稳定核心，但已经晚了。晶体内部的能量矩阵完全崩溃，十二个节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。最后，整个晶体炸成了碎片。
爆炸没有产生冲击波，而是释放出一圈黑色的涟漪。涟漪所过之处，一切都失去了颜色，变成了纯粹的黑白。墙壁、地面、雕像、设备...所有东西都像是褪色的老照片。
更可怕的是，一些队员的身体也开始褪色。他们的皮肤变得灰白，眼睛失去了光彩，动作变得僵硬。
“规则污染反噬！”李振大吼，“净化失败导致的规则反弹！激活所有稳定场！快！”
还能动的队员立刻激活备用能源，勉强张开稳定场。但那些已经褪色的队员，他们的稳定场也无法阻止褪色的蔓延。
陈默看到，离爆炸最近的一名方舟队员，整个人已经变成了黑白两色，像一尊石膏像。他的眼睛还睁着，但里面什么都没有——没有生命，没有意识，只有纯粹的“无”。
“救...救...”他的嘴唇动了动，发出微弱的声音。
然后，他碎了。
就像瓷器一样，从头部开始，裂成无数碎片。碎片在空中飘散，还没落地就化为灰烬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一个人，就这样从世界上被彻底抹除，连存在的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净化核心的碎片散落一地，那些碎片已经变成了普通的灰色石头，没有任何能量反应。
“伤亡报告...”陈雨的声音哽咽，“一人...确认死亡。三人严重规则污染，需要立即治疗。六人轻度污染，可以自行恢复。核心...完全损毁。”
陈默跪在地上，捡起一块碎片。入手冰凉，沉重。
他失败了。
不仅失败了，还害死了一个人。
“不是你的错。”李振走过来，把手放在他肩上，“测试本来就有风险，我们每个人都清楚。周明...那个牺牲的队员，他加入测试队时就写好了遗书。他说，如果他的死能换来净化技术的突破，值得。”
“值得...”陈默喃喃重复这个词。
一条人命，换来一次失败，值得吗？
“至少我们知道了单颗核心的极限。”陈雨强忍着泪水，开始分析数据，“也知道了rb-07会主动反击净化力场，甚至引发了深层存在的反应。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...”
“经验...”陈默站起来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，“那就把经验转化为成果。陈雨，调整设计方案，我们需要更强的核心，能承受反扑的核心。”
“可是哥，刚才的爆炸说明我们的理论模型有缺陷...”
“那就修正模型。”陈默看向通道深处，那里依然有黑雾在翻涌，“从失败中学习，从死亡中成长。这是末世的生存法则，也是科学研究的法则。”
他转身走向出口：“收集所有数据，分析爆炸原因。十二颗核心的计划不变，但设计方案需要全面修改。另外...”
他停顿了一下：“向所有人公布测试结果，包括失败和牺牲。我们要让每个人都知道，对抗规则污染的道路有多艰难，也要让他们知道，我们不会停下脚步。”
三天后，新的设计方案完成。
吸取了爆炸的教训，陈雨团队重新设计了净化核心的能量矩阵结构。他们增加了四个“缓冲节点”，用于吸收和分散规则反冲；优化了能量谐振桥的连接方式，提升了整体稳定性；还在晶体表面增加了自修复涂层——虽然修复速度很慢，但至少能延长核心的使用寿命。
最重要的是，他们找到了爆炸的根本原因。
“净化力场与污染力场的对抗，会引发规则层面的‘压力差’。”陈雨在会议上解释，“就像两个方向相反的力在挤压同一个点，压力超过临界值时，点就会崩溃。之前的核心崩溃，就是因为压力超过了材料的承受极限。”
“解决方案呢？”
“两种思路。”陈雨调出两张设计图，“第一，增强材料的强度，让它能承受更大的压力。这需要更高纯度的能量材料和更精细的灵化处理——意味着哥你的工作量会增加三倍，而且成功率可能下降。”
“第二呢？”
“第二...泄压。”陈雨放大设计图，“我们在核心内部增加一个‘安全阀’，当规则压力超过阈值时，安全阀会主动释放一部分压力，通过可控的小型爆炸或能量泄漏，保护核心主体不崩溃。代价是核心的净化效率会周期性下降，而且需要定期维护。”
陈默思考着两种方案的利弊。
增强材料强度，意味着更可靠但也更难以制造的核心，可能无法按时完成十二颗的目标。
增加安全阀，意味着核心变得不稳定，但制造难度降低，可以批量生产。
“两种都做。”他最终决定，“制造六颗强化型核心，作为净化阵列的主节点，布置在关键位置。再制造十二颗泄压型核心，作为辅助节点，填充阵列空隙。这样即使部分核心失效，整体阵列依然能运转。”
“可是时间...”
“时间我来想办法。”陈默看向窗外，夜幕降临，血月升起，“我会调整工作节奏，每天工作十二小时。另外...创世纪，都市的自动化工厂能生产核心的零部件吗？”
光之ai的声音响起：“可以生产基础结构件，但核心的灵化处理和精神烙印，只能由你完成。我可以提供辅助——在工厂中设置灵能共振装置，让你的精神烙印能被‘复制’到多颗核心上，但效果会打折扣，最多能达到手工制作的70%。”
“70%...够了。”陈默点头，“那就建立生产线，我负责关键步骤，工厂负责批量制造基础型号。陈雨，你负责质量监控和最终调试。”
“另外...”他看向李振，“方舟那边，我希望你们能提供更多关于规则压力的研究资料。第七代文明应该有过类似的技术，我需要知道他们是如何解决的。”
“已经在整理了。”李振说，“我们的数据库里有部分第七代文明的工程日志，虽然残缺，但可能找到线索。”
分工明确后，整个团队再次进入高速运转状态。
第七天，第一颗强化型核心下线。
这一次的晶体更大，直径达到了十厘米，内部结构更加复杂。陈默花了整整十小时才完成灵化处理，结束时几乎虚脱。
但测试结果令人振奋——在模拟对抗中，这颗核心承受住了相当于之前三倍的压力，且没有出现任何损伤。
第十天，生产线建立完成。在创世纪的辅助下，陈默一次性能为十颗核心进行“批量灵化”，虽然每颗的效果只有手工制作的65%，但胜在数量。
到第十五天，他们已经制造了四颗强化型核心和二十颗泄压型核心，足够布置两个净化阵列。
“开始第二阶段测试。”陈默下令，“这次，我们要在真正的污染环境中，测试阵列的效果。”
测试地点依然是净化大厅，但这次，他们在大厅的三个关键位置布置了净化核心——两颗强化型作为主节点，一颗泄压型作为辅助。
当阵列激活时，整个大厅被一个稳定的三角力场笼罩。力场内部，规则污染被完全压制，空间稳定，时间流速正常。即使rb-07再次冲击，力场也只是微微波动，很快就恢复稳定。
“阵列稳定性：97%！”
“净化效率：达到理论值的91%！”
“能量消耗：每小时120单位，在可接受范围内！”
“未检测到规则压力积累！”
成功了。
这一次，没有爆炸，没有牺牲，只有稳定运转的净化力场。
陈雨看着监控屏幕上的数据，眼泪终于流了下来。十五天的奋战，无数次的失败和调整，终于换来了这一刻的成功。
“可以开始正式布置了。”陈默的声音平静，但眼中闪烁着光芒，“通知所有人，净化计划第一阶段，正式开始。”
“我们将用十二颗核心，在rb-07周围建立第一道防线。”
“然后，一步一步，把这个被污染的世界...夺回来。”
而在所有人欢呼庆祝时，没有人注意到，在污染核心的最深处，那个被封印的虚空之种，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就像沉睡了太久的巨兽，因为外界的扰动，开始缓缓苏醒。
一个低沉的声音，在规则的层面回荡：
“净化...秩序...反抗...”
“愚蠢的蝼蚁...你们根本不知道...自己在唤醒什么...”
但声音太过微弱，太过遥远，没有任何仪器能捕捉到。
只有创世纪，这个沉睡了万年的ai，似乎感应到了什么。
她的异色瞳孔中，数据流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一倍。
一个被遗忘的警告，从记忆的最深处浮现：
“当净化之光再次亮起...沉睡的终末将会苏醒...”
“第七代文明...不是死于污染...”
“而是死于...净化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