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,湘泰药业开盘即涨停!
九点三十分,在交易员敲下确认键的瞬间,湘泰药业的分时线像一柄出鞘的刀,笔直向上,刺穿8.88元的关口,死死封在了9.31元的涨停价上。
买一位置挂着的买单数字一直在疯狂跳动:五万股、十万股、二十万股……眨眼就垒起了三百多万股的封单。
湘泰药业已经连涨了几天,今天直接拉了一个涨停!但张云起知道这才刚开始,事情每往前进一步,湘泰就会往上窜一截,一直要等到湘泰正式重组的消息公布,这场由谢允和陆远舟联袂导演的大戏才会迎来真正的高潮,无穷无尽的散户举着钞票杀进去,然后,堆成一座万人枯冢。
谢允显然没把他在李季林乔迁宴的话听进去,张云起自然不会在意,只是到了这个地步,事情已经无法逆转。
这条船上,不再存在无辜者。
在安排好徐青山操盘湘泰药业股价的事项之后,张云起又连夜准备了两份关于黄兴南路庆午商业步行街项目的资料,一份他让王贵兵联系媒体找个合适的时机登出去,另外一份,他准备带去里津一号院。
杨家荣应该已经在等他了。
前段时间,他曾经向陆远舟透露过一件事情,就是刘铭德已经打算把50%的锦兆实业股份转让给他。
以陆远舟的那个脑袋,这句话他自然不会当真,但一定会引起他的警醒,推动他加快拿下锦兆实业另外50%股份的步伐。
没有意外,5月18日,雄森集团单方面向市里面提出申请,以刘铭德涉诉以及债务问题集中爆发,严重影响庆午商业步行街开街为理由,要求刘铭德振宇公司持有的里津锦兆实业公司50%股权以8000万元的价格进行转让,转让对象正是雄森集团的关联公司,兴鸿实业有限公司。
然而,刘铭德这个港商还有几分打不死的小强的精神。
在陆远舟和乔志武夹击之下,可谓处境极度绝望,但他依然不打算束手就擒,继续做垂死挣扎。
刘铭德能在里津把生意做的这么大,脑子自然也是不差的。他围绕锦兆实业涉及税务、虚增项目开发成本、资产转移等等一系列重大问题,向里津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请了一连串针对雄森集团的诉讼。
在这其中,张云起非常了解的一桩诉讼案是关于黄兴南路庆午商业步行街10%的前期费用的纠纷。
当初刘铭德与雄森集团签署《合作协议书》的时候,附带了一个《补充协议书》。协议中明确,鉴于刘铭德长期在海内外考察调研步行街项目形成的调研成果,以及帮助解决该项目在开发过程中的贷款和协调各方面配合的工作,并提供了项目合作机会等方面的作用,雄森集团董事会同意在该项目的税后利润当中拿出10%,作为刘铭德的“前期费用”。
刘铭德眼下讨要的就是这笔巨额费用。
现在庆午商业步行街的商铺已经开始售卖回款,陆远舟的做法是,通过低价把商铺售卖给自己指定的人员或关联公司,直接掏空里津锦兆实业公司的净资产,让刘铭德的股权失去价值。
这个年轻的青年俊杰手段确实多,但他做的更绝的一点是,把刘铭德榨干最后一滴油后,过河拆桥,要一脚把他从锦兆实业踢出去!甚至连写进《合作协议书》的税后利润10%的前期费用都不给刘铭德。
面对刘铭德提请的一系列诉讼,陆远舟似乎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,他一边操盘着里津的这么多大型项目,一边游刃有余的应对走投无路要掀桌子的刘铭德,他以挪用项目资金、违规关联交易等理由,也安排律师团队针对刘铭德发起了一系列的诉讼。
这招叫啥?
把水搅浑!
现在大家身上都是屎,所以想要找出究竟是谁拉的,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哪怕是走正常流程,打官司这事儿从递交诉状、立案、保全、开庭、一审、二审和强执,两年时间都不一定有结果。
问题是,刘铭德还撑得了两个月吗?
就这样,在短时间内,双方相互提起的商业诉讼达到了九起之多!卷宗材料堆起来足有一人高,在圈子里面闹得沸沸扬扬。
然而,或许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,在他们陷入无休止的诉讼战的时候,5月26日这一天,《潇湘晚报》用头版的半个版面刊登了一篇报道,直接往这场诉讼战的火堆里倒了一桶汽油!
标题:《起底庆午街项目股权之争——里津十大招商引资重点项目陷入连环诉讼,涉案金额达数亿资金》
作者:未来先至。
这篇报道一经见报,街头巷尾的议论就像沸水一样炸开!
庆午商业步行街可是当前里津市的头号重点工程,也涉及到民生福祉,牵扯着老百姓们的娱乐休闲消费等等,整个里津城几乎就没有没听过这个项目的成年人,可以说数百万市民已经在翘首以盼等开街的那一天。
眼下正好就在黄兴南路庆午步行街开街的前夕,忽然爆了这么一个大瓜出来,很自然的,各种流言蜚语一时间在市井街道甚嚣尘上,什么无良港商和湘北佬狗咬狗,什么空手套白狼窃取国资,什么项目资金早就被挪去填了奥门赌债的窟窿,那些拆迁户和商户被坑惨了等等等等。
更专业的声音出现在经济类报纸上。
湘南大学经管系教授谭文杰在《星城经济评论》专栏里针对此事写了一篇文章,其中有一段切中要害的话:“庆午商业街纠纷暴露了当前里津招商引资‘政策优惠’与‘商业规则’之间的深层矛盾。地方上急于推出绩效工程时,往往在合同设计、股权结构上留下隐患。”
面对着汹涌而来的舆论,市里当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几乎就在新闻爆出来的当天,徐凯就组织外经贸局、商贸局、工商局、法制办、天南区公安分局等有关部门工作人员,成立联合调查组,直接介入了这个项目!
联合调查组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锦兆实业办公大楼,直接把所有账册、合同、银行流水全部调走。
刘铭德也被这篇报道干蒙了。
他当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,这个严重性不只是报道里的内容,而是,这个报道竟然能够过审,登上《潇湘晚报》。
这可是省里的媒体,市里管不了!
这意味着什么?
刘铭德不敢想象下去了,但他至少清楚一点,他现在的处境已经退无可退,没有什么可失去的,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,现在事情闹大了,闹得人尽皆知,引起了各方的注意,或许,这是他绝处逢生的唯一机会。
刘铭德当即拿着报纸去市里找徐凯!
这两年来,徐凯的办公室他已经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。从最初的意气风发,捧着项目计划书描绘“三湘第一街”的蓝图,到后来小心翼翼的汇报进度,请求协调,再到如今的步履沉重,低声下气,被拒门外。
世事如烟。
昨日畅想的蓝图已成今日的深渊。
这一次,他甚至连徐凯的影子都没见到。
或者说,徐凯已经没兴趣见他了。
他一到市办公大楼,就看到在门口等他的徐凯的秘书易文斌。
易文斌他很熟,以前私下里和他都是称兄道弟。他记得内地有这样一句形容兄弟之交的俗语,叫人生四大铁,一起同过窗,一起扛过枪,这两样是不可能了,另外两样倒是符合他和易文斌以前的关系。
现在,易文斌就像是换了一个人,板着一张脸,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,直接把他带到了隔壁的会议室里,又把外经贸局的周运先叫了过来,便屁股一翘,直接走了。
周运先是联合调查组组长,他认识,四十多岁,戴金丝眼镜,副处。
两人面对面坐下之后,周运先也没有客套,直接道:“刘总,领导在开会,我来跟你谈。”
刘铭德知道这是个笑话,但也只能点头。
周运先慢里斯条地说道:“其实情况我们初步了解了。从现有材料看,雄森集团在商铺销售环节确实存在关联交易的嫌疑,价格明显低于市场价。这一点,我们会向市里面专题汇报。”
刘铭德听见这话,绝望的心里冒出了一点希望,刚准备开口,周运先却是话锋一转:“但是,你们振宇公司作为外资股东,在项目注资过程中也存在问题。”
周运先摊开笔记本道:“首期出资仅有两千万,后续资金全部来自银行贷款和预售款。这涉嫌违反外商投资企业出资管理规定。此外,江心洲娱乐城抵押贷款了六千万,资金流向与庆午街项目也有交叉,可能涉及抽逃出资。”
刘铭德脸色变了:“周处长,这些是正常的项目融资操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