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遍都像锤子敲在太阳穴上。
从小到大,他以为自己记得的一切——母亲教他认字、父亲酗酒后摔碗、高考那天暴雨倾盆……这些记忆是不是也被动过手脚?系统一直在结算他的“家庭关系”,可如果这段关系的基础本身就是假的呢?
他低头看着怀表。
现在清楚了。这东西不是计时器,是记忆读取装置。它能触发被封存的画面,但需要正确的心跳频率作为解锁码。而母亲留给他的嫁衣布,就是第一把钥匙。
真正的记忆,从来不在大脑里,而在身体共鸣中。
他把怀表收好,顺手摸了摸胸口的布。温度正常,没有再发热。刚才那次共振消耗了能量,需要时间恢复。
他不急。
有的是时间。
他打开终端,调出古墓勘探日志,翻到怀表出土的那一段。记录显示,它被藏在主棺左侧的暗格里,位置隐蔽,但摆放整齐,不像仓促藏匿。陪葬品清单上没有登记,属于“未录入物品”。
也就是说,有人特意把它放进去,又不想让人发现。
是谁?
他快速滑动屏幕,突然停住。
一张现场照片里,棺木内壁刻着一行小字,清理前被灰尘覆盖,后期图像增强才显现出来。文字是简体中文:
“开关启动后,倒计时归零。”
他盯着这句话看了很久。
不是预言,是通知。
就像有人提前知道他会拿到这块表,也知道他会解开第一层封印。
而“倒计时归零”……联想到系统刚刚弹出的“家庭关系评分归零倒计时”,两者时间几乎重合。
不是巧合。
是同步事件。
他关掉终端,靠在椅背上,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。节奏很慢,一下,一下,像在测试自己的耐心。
窗外雨还在下。
玻璃上的水痕被风刮斜,像谁用指尖划过的痕迹。
他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上一次看到类似的话,是在陈默的日志里——查看“yh-01容器终止”原始帧,停留十三秒后注销。十三秒,不多不少。
为什么是十三秒?
他调出那段视频的时间轴,从头播放。
画面是监控录像,黑白,分辨率低。母亲抱着襁褓走向窗口,转身,跨出。
他在第十三秒暂停。
正好是她一只脚踩上窗台的瞬间。
画面角落,门框下方有一道反光。
很小,几乎忽略。
他放大,再增强对比度。
那不是反光。
是刻痕。
两道平行线,中间一个圆点,像是某种标记。
和怀表晶体上的纹路,风格一致。
他猛地坐直。
如果染坊门口的画面是过去,那么这道刻痕就是未来。同一个系统,两种记录方式。
记忆不是单向的。
它可以来回传递。
他抓起怀表,再次打开闪光灯,调成一秒一频的模式,对准表盖。
蓝光闪过。
表壳缝隙再次泛起微光。
他屏住呼吸,手指抵住接口。
只要再施加一点力,就能完全打开。
就在这时,胸口突然一烫。
嫁衣布又热了。
不是被动升温,是主动发烫,像在提醒什么。
他低头,听见自己心跳加快。
咚、咚、咚。
三声之后,颅骨内响起一个声音:
“别碰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