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完,他把笔尖掰断,扔进旁边的阴影里。金属落地的声音很轻,滚了两下就停了。
他站起来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。
“我不是谁的备份。”他说,“也不是谁的延续。”
声音不大,但在通道里传出去很远。
裂缝里的光忽然亮了一瞬。
他抬头看,缝隙正在缓缓扩大。不是机关启动那种机械感,更像是某种东西松开了。墙皮继续剥落,露出后面一层暗红色的砖。光就是从砖缝里透出来的,像天快亮时灶台里未熄的炭火。
他往前迈了一步。
左臂的疤痕还在发热,但不再是刺痛。是一种连接的感觉,像有根线从身体里伸出去,通向某个地方。他没去管。他知道这感觉不会害他。
通道深处传来一声轻响。
不是震动,也不是齿轮转动。像是什么东西被推开的声音。他没回头。身后铁盒已经合拢,玉钥收好,系统界面彻底消失。视野干净了。
他把手伸向裂缝边缘。
指尖碰到砖面的瞬间,一段记忆突然冒出来。
不是影像,也不是声音。
是气味。
陈年的布料味,混着染坊特有的草药香。他小时候在母亲工作的织布厂待过几天,那里有一排排高大的木架,挂满未完成的锦缎。她总在午休时把他抱到角落,用刚织好的布盖住他,说这样能挡霉气。
这味道现在就在眼前。
他用力推了一下。
砖墙没动,但裂缝又宽了些。光洒到脸上,温温的。他闭了下眼,再睁开时,呼吸平了。
他知道接下来要去哪。
不用复仇,不用解释,更不需要站在谁面前宣布什么。他要回去见女儿,要看她把积木搭成歪歪扭扭的房子,听她说“爸爸我今天画了你”。他要给江雪打个电话,不是为了复合,也不是为了清算,只是告诉她:孩子想妈妈了。
至于白砚秋,江涛,叶昭昭背后的组织……
他们还在,也不会消失。
但他不再急了。
他退后半步,调整重心。双脚分开与肩同宽,膝盖微曲。这是他跑外卖时养成的习惯,每次准备冲刺前都会这么站。现在他不是要去抢一单配送,是要走出这个地方。
他冲着裂缝说:“我不再是b体,也不是a的影子。”
话音落下的时候,墙缝突然扩开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口子。
暖光涌出来,照满全身。
他抬起右脚,踏了进去。
脚底接触到地面的刹那,一块碎砖松动,滑落下去。
砸在下方某处金属板上,发出清脆的一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