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明远没说话。
“你母亲跳下去的时候,就已经结束了。”对方继续说,“现在,轮到你女儿了。”
通话结束。
他放下手机,手指还按在挂断键上。
外面风刮过通道口,带起一阵碎塑料滚动的声音。捷达车的灯光照出去一段就断了,前面黑着。
他没动。
过了十几秒,他重新打开翻盖机,找到最近的基站信号图。城市边缘,几个红点在闪烁。其中一处,距离这里不到两公里。
是江涛常去的建材仓库。
他记得那人走路时右脸肌肉偶尔会抽一下,像是电路接触不良。有一次谈判,对方笑到一半,嘴角裂开一道细缝,露出底下金属光泽。
当时他以为是疤痕。
现在想,那是伪装层裂了。
他把手机塞回内袋,伸手摸向副驾的钢笔。一支,两支,三支。全都还在。
他抬头看后视镜。
女儿的脸在阴影里,苍白,安静。
然后,她眼皮轻轻颤了一下。
他立刻伸手探她脉搏。
平稳。
可就在他收回手的瞬间,她嘴唇微张,发出一个音节:
“爸——”
声音很轻,带着点孩子哭过后的沙哑。
是他熟悉的声音。
不是播报,不是指令。
是他女儿。
他愣住。
下一秒,她的手慢慢抬起来,抓住了他的袖角。
力道不大,但真实。
他低头看着那只小手,指甲盖泛着青,指节有点凉,可确确实实是在抓他。
他没抽开。
反而用左手轻轻覆上去,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衣服上。
“我在。”他说。
车外风更大了。
远处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铁皮屋顶被掀开一角。
他没抬头。
只是把翻盖机拿出来,重新开机,输入一串数字。
这是他十年前送外卖时用的监听号,绑在一个报废的sim卡上,从来没登记过身份信息。
他按下拨出。
等待音响了两声。
接通了。
那边没人说话。
但他听见了呼吸声。
很轻,但存在。
“我知道你能听见。”周明远开口,声音低得几乎贴着地面,“刚才那通电话,是你打的吧?”
对方没回应。
“你想吓我。”他继续说,“可你忘了件事。”
他顿了顿,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。
一下,两下。
节奏稳定。
“我妈妈死那天,我也吓过。”
“但现在,我只想让你们也尝尝这种怕。”
他挂了电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