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山距离铁炉堡数百里,以凌云如今重伤未愈的状态,若靠寻常遁术,至少需半日。但他等不了那么久。
洞窟内,凌云示意莉娜与卡尔稍退。他独臂虚抬,仅存的右手掌心,那枚冥河之钥散发出朦胧的昏黄光晕。与三日前相比,钥匙表面黯淡的符文似乎灵动了一丝,与凌云之间的联系也更为紧密如臂指使。一股难以言喻的轮回气息以其为中心缓缓荡漾开来,扭曲着周遭的光线与感知。
“以钥为引,轮回为径,虚渡!” 凌云低喝一声,脸色闪过一抹不正常的潮红,显然动用此术对此刻的他负担极大。冥河之钥光芒一闪,一道扭曲的、仿佛由无数过往生魂虚影构筑的昏黄通道,无声无息地在三人面前展开。通道内光影陆离,充斥着时光碎片与空间褶皱的气息。
“走!” 凌云率先迈入,莉娜与卡尔紧随其后。身影没入,通道悄然闭合,洞窟内重归寂静,仿佛什么都未发生。
数百里距离,在这诡异的轮回通道中,竟似咫尺之遥。不过十数息光景,铁炉堡外城一片因之前混乱而废弃的残破宅院阴影中,空间一阵波动,三道身影踉跄踏出。正是凌云、莉娜与卡尔。
“噗——” 凌云终究没能忍住,一口带着丝丝冥气的淤血喷出,气息瞬间萎靡了几分,脸色更加苍白。强行催动未完全炼化的冥河之钥进行中距离空间跨越,对他此刻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。
“主人!” 莉娜惊呼,连忙上前搀扶。
“无妨……快到了。” 凌云摆摆手,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与法则冲突,目光投向远处那依旧残留着战火痕迹、戒备森严的内城。他能感应到,那里有数道熟悉的、强大的气息,其中一道,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与疲惫,正是艾琳娜。
……
铁炉堡,联军临时指挥部(原皇家议事厅偏殿)。
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。巨大的北境军事沙盘上,代表冰风谷的精灵旗帜已然倒下,被一枚狰狞的骸骨徽记取代。象征着亡灵大军的黑色潮水模型,正从冰风谷方向,汹涌扑向精灵王庭的最后屏障——翡翠防线**。
艾琳娜公主身披染尘战甲,秀眉紧蹙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沙盘边缘,发出沉闷的嗒嗒声。下方,铁血帝国的将领、精灵族与极光会的特使,个个面色沉重,鸦雀无声。坏消息一个接一个:
“报!冰风谷守军……全军覆没!谷主伊瑟拉长老……殉国!” 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“翡翠防线前沿哨所传来讯息,发现骸骨投石机与瘟疫骨龙踪迹!玛洛加尔的主力……最迟明日黄昏抵达防线!”
“精灵王庭急讯,生命古树结界能量消耗剧烈,急需魔晶与自然宝石补充!”
“我方派往辉月帝国与圣光教廷的求援信使……皆被以‘境内亦有亡灵骚乱,无力他顾’为由……婉拒!”
每一个消息,都像一记重锤,敲在每个人的心头。绝望与无力感,如同瘟疫般在殿内蔓延。失去了冰风谷这天险,精灵王庭门户大开!而辉月与教廷的袖手旁观,更是雪上加霜!
“殿下……” 一位老将军声音沙哑,“翡翠防线……恐难久守。是否……早作……撤离王庭的打算?” 这话说得艰难,撤离王庭,无异于放弃精灵族万年根基!更是将铁炉堡的侧翼,完全暴露在亡灵兵锋之下!
艾琳娜猛地抬起头,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:“不行!翡翠防线必须守住!精灵王庭绝不能弃!传令:皇家法师团所有库存魔晶,即刻运往精灵王庭!铁炉堡守军,抽调三成精锐,由雷刃将军率领,连夜驰援翡翠防线!告诉凯兰崔尔陛下,铁血帝国与精灵族,同生共死**!”
“殿下!三成精锐?那铁炉堡防务……” 有将领惊呼。
“执行命令!” 艾琳娜斩钉截铁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城墙若破,铁炉堡内皆可为战场!但精灵王庭若失,联军将再无战略纵深!后果……不堪设想!”
“是!” 众将凛然,纷纷领命而去。殿内只剩下艾琳娜与几位核心人员,气氛依旧压抑。
“殿下,凌云亲王他……” 一位精灵特使忍不住低声问道,眼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。如今局面,或许只有那位神秘莫测、手段通天的亲王,才能扭转乾坤了。
艾琳娜眼神一暗,摇了摇头,苦涩道:“尚无消息。地底爆炸后,音讯全无……” 她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。凌云若陨落,对联军士气的打击,将是毁灭性的。
就在这一片愁云惨淡之际——
“报——!” 一名侍卫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,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激动,声音都变了调:“殿下!殿下!凌云亲王……亲王殿下他……回来了!就在殿外!”
“什么?!”
“轰——!”
整个大殿,如同被投入一块巨石的平静湖面,瞬间炸开了锅!所有人霍然起身,目光齐刷刷射向殿门方向!艾琳娜更是娇躯一震,猛地从主位上站起,冰封般的脸庞上,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!
“快请!不!本宫亲自去迎!”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快步走下台阶。
然而,未等她走到殿门,那沉重的黑铁大门,已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。
夕阳的余晖,透过门缝,洒落进来,拉长了一道挺拔而略显萧索的身影。
凌云,就站在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