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回想起石门古篆“玉魄通幽,照见前缘”,此言或许并非虚指。玉魄,真的能“通幽”,照见这片归藏墟中埋葬的“前缘”!
思路似乎打开了一扇窗。但眼下,她仍需面对现实危机。伤势恢复了六七成,妖元也恢复大半,左臂基本无碍,是时候离开了。此地虽暂时隐蔽,但骨葬丘的影墟,尤其是那些更强大的纯黑影墟,很可能还在搜寻她的踪迹。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银狼皇血气息,对它们而言或许如同黑夜中的灯火。
月妖收敛气息,将灵胎、碎片、玉魄重新收好,撤去禁制,小心地探出三角空间。外界的死寂依旧,墟风呜咽。她根据记忆中的星图方位,结合方才“溯影”画面中感知到的一些模糊地形对照(尽管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,但某些巨大的地标性残骸或许仍在),选定了一个迂回向石门区域的方向——准备先绕行至星图上那片标记为“残垣流风”的区域,再折返。
她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,身形如一抹灰色的烟,在巨大的废墟与骸骨阴影间快速而安静地穿行。感知提升到极限,时刻留意着四周阴影的细微变化,以及风中可能带来的异常气息。
起初一段路程颇为顺利,死寂道韵相对稀薄,也未遇到影墟。但随着她逐渐靠近“残垣流风”区域,环境开始发生变化。风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,不再是低沉的呜咽,而是带着一种尖锐的、仿佛无数刀片刮过骨片的“嘶嘶”声。空气中飘荡的尘埃也多了起来,视野变得有些模糊。废墟的形态也变得更加破碎、凌乱,仿佛曾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反复撕扯、揉碎。
这里确实“紊乱”。死寂道韵不再均匀沉凝,而是形成一道道肉眼难见、却能被感知捕捉到的、紊乱的“道韵气流”或“涡流”,其中夹杂着锐利如风的切割之意。月妖不得不放慢速度,小心地规避这些紊乱的道韵气流,以免被卷入或暴露行踪。
就在她穿过一片由无数金属碎片堆积而成的、反射着黯淡微光的“铁坟”时,一阵格外尖锐、密集的“嘶嘶”风啸声从前方的断崖拐角后传来。风中,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的、非自然的、仿佛什么东西被拖拽摩擦的“沙沙”声,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、阴冷的窥视感。
月妖脚步骤停,身形瞬间隐入一块巨大的、布满蚀孔的金属残板之后,银眸锐利地望向拐角方向。那“沙沙”声,与影墟移动时的声音有几分相似,却又有些不同,更加……黏腻?而那阴冷的窥视感,虽然微弱,却给她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,仿佛被暗处的毒蛇盯上。
她屏住呼吸,将“沉静月华”道韵与玉魄的宁神之力催发,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紊乱的风声、道韵流彻底融为一体,几乎化为顽石死物。同时,神念如最细的丝线,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探去。
拐角之后,是一片更为开阔的破碎广场。广场地面布满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痕,中央似乎曾有一座高台,如今只剩基座。而就在那基座旁,数道色泽灰暗、近乎半透明、形态比骨葬丘影墟更加扭曲不定、边缘仿佛在不断蠕动溶解的“阴影”,正缠绕着一具刚刚倒毙不久、体型如小山般的、形似巨蜥的墟兽尸体!这些“阴影”并非在吞噬血肉,而是在“吮吸”着墟兽尸体中残留的、稀薄的生命精气与混乱的残魂碎片,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滋滋”声,那拖拽摩擦的“沙沙”声,正是它们半液态的身躯移动时发出。
而在广场边缘的几处阴影里,月妖敏锐地捕捉到了几道更加深沉、更加“凝实”的黑色影子,静静潜伏,如同耐心等待猎物上钩的猎手。是那些纯黑影墟!它们果然追踪到了这个方向,而且似乎……在驱赶或利用这些形态怪异的“流风影墟”作为探路或捕食的工具?
月妖的心,一点点沉了下去。前路,似乎已被封锁。而这些形态更加诡异、似乎能利用此地紊乱道韵气流的“流风影墟”,以及背后那些更危险的纯黑影墟,无疑比骨葬丘的同类更加难缠。
她缓缓收回神念,银眸深处光芒闪烁。硬闯绝不可行。退回去?后方也可能有追兵。绕路?这片“残垣流风”区域广袤,且道韵紊乱,盲目绕行风险更大。
就在她心念急转,思索对策之际,怀中紧贴心口的灵胎,似乎再次被外界浓郁的危险气息与紊乱道韵刺激,那悠长的吞吐韵律,又一次发生了极其微妙的改变。这一次,改变的不仅是节奏,其核心那缕劫运道韵,隐隐地,似乎与月妖掌心中那枚古槎碎片,以及膝上玉魄的裂纹,产生了某种更为清晰的、三重共鸣的微弱震颤。
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关于“风”、“痕”、“引”的破碎意念,伴随着这重震颤,悄然浮现在月妖近乎凝滞的心神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