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雾如幔,触手粘稠。月妖甫一没入“墟眼”雾海,五感便遭重压。视野被剥夺,唯余深浅不一的灰黑。耳中万籁俱寂,连自身血液流动与心脏搏动之声,都仿佛被厚重的雾气吸收、吞噬。嗅觉中充斥着一种陈年铁锈、腐败油脂与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腥气混合的古怪味道,那是蚀力经万古沉淀衰变后,依旧顽固不散的污秽余韵。
最可怕的,是道韵层面的侵蚀。此地的死寂,与归藏墟其他区域那种“沉静”、“终结”的意境不同,更偏向于“湮灭”、“污染”与“沉沦”。灰黑雾气本身,便蕴含着能消融灵性、污秽道基的诡异力量,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月妖体表的“沉静月华”道韵光膜。光膜发出细微的、如同水滴落在烧红铁板上的“滋滋”声,光华明灭不定,消耗剧增。
怀中,新得的“银狼守月珠”及时传来一股温凉精纯的月华之力,混合着古老的守护道韵,主动融入“沉静月华”光膜之中。顿时,光膜色泽中多了一丝莹润的月白,对灰雾侵蚀的抵抗能力明显增强,那“滋滋”声也减弱许多。抚魂玉魄则持续散发着宁神定魂的清凉之意,护住她紫府灵台,抵御着雾气中那无声无息侵蚀神魂的沉沦意念。
月妖心中稍定,银狼先祖遗泽果然不凡。她不敢有丝毫放松,将感知提升到极限。视觉在此地几近无用,她索性闭上银眸,完全依靠对道韵流动的敏锐感应,以及掌中古槎碎片对同源“痕迹”的微弱指引,在粘稠的雾海中艰难辨向、前行。
按照玉魄所示新径迹的终点方位,以及进入雾海缝隙时所见,她的目标是那半截探出雾海的、形似蚀界母舰附肢的兽颅。那或许是深入“墟眼”,或者说,深入这艘沉没的蚀界母舰残骸内部的一个相对“入口”。
雾海之中并非空无一物。时常有巨大的、冰冷的、非金非石的阴影轮廓,如同潜伏的巨兽,在浓雾中若隐若现。有些是断裂的舰体龙骨,其上依旧残留着狰狞的蚀文与撞击伤痕;有些是扭曲的、仿佛熔化后又凝固的金属结构;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被封在雾中、姿态各异的巨大尸骸轮廓,有些属于星兽,有些则形态诡异,疑似当年的蚀界生灵或抵抗者,皆被万古时光与蚀力共同侵蚀,化为这雾海死寂的一部分。
月妖小心翼翼,避开这些阴影。它们往往是不稳定的“道韵淤积”点,或是残留着危险禁制、怨念残魂的凶地。有两次,她过于靠近一片看似平静的雾区,其中突然伸出数条完全由灰雾凝聚而成、前端裂开细密口器的“触手”,无声无息地噬咬而来,速度极快。幸得她时刻警惕,身形急闪,同时催动一道混合了“沉静月华”与“银狼守月珠”力量的月刃,将其斩断。被斩断的雾触化作更浓的灰雾散开,其中竟夹杂着细微的、充满怨恨与饥渴的嘶鸣碎片。
“此地蚀力虽衰,然其污染与衍生之物的凶戾,犹胜外界墟兽。” 月妖心中凛然。这雾海,堪称归藏墟内一处被“蚀”之概念深度污染的绝凶之地。
她循着古槎碎片那微乎其微的指引,在危机四伏的雾海中穿行了不知多久。时间感在此彻底模糊,唯有道韵的消耗与精神的紧绷,记录着路途的艰难。终于,前方浓雾之中,一个无比庞大的阴影轮廓,逐渐清晰。
那正是她此行的初步目标——半截斜斜探出雾海、高达数百丈的狰狞兽颅!凑近观之,更能确认其并非生物骨骼,而是某种暗沉近黑、布满复杂蚀刻纹路与破损孔洞的金属造物,形似某种星空巨兽的头骨,但更显冰冷、狰狞,散发着浓郁的蚀力余韵。颅骨眼眶空洞,深邃如渊,仿佛通往舰体深处。颅骨表面,还粘连着大块大块如同沥青般凝固的、散发恶臭的暗红污渍,似是干涸的蚀力污染凝结物,或是……陈年的血垢。
古槎碎片的指引,在此处变得清晰了些许,直指那巨大的眼眶“入口”。
月妖停在颅骨之前,仰望着这庞然巨物,即便早已沉寂万古,依旧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凶戾余威。她深吸一口气,将状态调整至最佳,银狼守月珠的光华在怀中微微流转,抚魂玉魄紧贴眉心,古槎碎片握于掌心,身形一闪,便如一道轻烟,投入了那右侧较大的眼眶孔洞之中。
进入颅骨内部,光线愈发黯淡。眼眶通道倾斜向下,内部并非中空,而是布满了断裂的管道、扭曲的金属框架、以及大量破碎的、类似晶石或生物组织的残留物,皆被厚厚的尘埃与灰黑雾霭覆盖。空气更加污浊,蚀力残留也更浓,还混杂着一股类似陈旧机械润滑与有机质腐败混合的怪味。
月妖屏息凝神,沿着通道小心翼翼地下行。通道蜿蜒曲折,岔路极多,许多地方已然坍塌堵塞。她依靠古槎碎片对“巡天槊”同源气息(曾与母舰激战)的微弱感应,以及对蚀力流动“稀薄”路径的本能规避,选择着前进方向。银狼守月珠的月华之力,在此地仿佛天然能排斥、净化周围的蚀力污秽,在她身周形成一小片相对“洁净”的区域,大大减轻了她的压力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