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没接话。
怀里的地图碎片突然烫起来，隔着两层衣服灼得皮肤生疼。
闭眼感应，脑海里浮起团模糊的光，像有人在东南方敲了面蒙着布的鼓，声音闷闷的，却直往心里钻。
是墨枫遗地？
白芷上次说那里的碑文有隐语，难道……
“走东南。”我睁眼对老皮说，“地图感应到那边有东西。”
“等等。”
老熊的手突然按在我肩膀上。
他的掌心滚烫，像块刚从火里捡出来的石头。
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——地面腐叶被风掀开一角，露出下面一道淡金色的印记，形状像条盘着的蛇，蛇头正对着我的鞋尖。
“傀儡引。”老熊的声音更哑了，“玄冥宗的追踪术，中了的人走到哪儿，他们都能顺着灵识波动摸过来。”
我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。
刚才破封魂网时，我明明盯着每一步——难道是引魂石碎的时候？
那只小松鼠的魂……不，它被封在玉里，不可能有能力……
“是你捏碎引魂石的瞬间。”老熊像是看出我在想什么，“玄冥宗的术法阴得很，引魂石碎了，残留的灵气会往活物身上钻。你灵识强，正好撞枪口上。”
我蹲下身，用骨杖挑开那道印记。
腐叶下的泥土里，金色蛇纹正缓缓蠕动，蛇信子对着我的方向，每动一下，就有缕极淡的金光钻进我脚边的土里。
“能弄掉吗？”我的声音发紧。
老熊没说话，蹲下来用断肢的残端碰了碰蛇纹。
残肢上的血滴在蛇纹上，金光大盛，蛇头突然扬起，“嘶”地一声，竟从土里窜出来，缠上了他的手腕。
“操！”我扑过去要拽，老熊却反手按住我肩膀，疼得我差点叫出声。
他半张没受伤的脸此刻绷得像块石头，盯着手腕上缠着的金蛇，忽然笑了：“倒是看得起我，这傀儡引要反噬了。”
金蛇越缠越紧，老熊的手腕开始渗血。
惊云“嗷”地扑过来，雷光裹着爪尖拍向金蛇，蛇身却像滑不溜手的油，“哧溜”一声躲开，转而缠上了我的脚踝。
“别碰它！”老熊吼了一声。
他断臂的残端突然冒出黑气，我这才发现，他缠着的布条下，皮肤泛着青灰，像是被什么邪术侵蚀过。
黑气缠上金蛇，蛇身剧烈扭动，发出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尖啸，接着“啪”地碎成金粉，簌簌落在地上。
我蹲下去检查脚踝，皮肤表面什么都没留，但灵识里像爬了只小蚂蚁，痒痒的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老熊站起身，断肢垂着，血滴在金粉上，滋滋冒着青烟。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我声音发哑。
老熊看了我一眼，半张脸隐在阴影里：“你以为破了封魂网就能高枕无忧？这古阵里的东西，比你在疯人院见的那些脏东西狠十倍。”他转身往东南方走，断肢的血在地上拖出条红线，“走，去墨枫遗地——那傀儡引的根，说不定在那儿。”
我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地图碎片，又看了看脚边残留的金粉。
惊云凑过来用脑袋蹭我手，雷光在它眼睛里明灭；火尾狐从林子里钻出来，嘴里叼着片带露的叶子，轻轻放在我脚边——是它探路回来的信号。
老皮蹲在我头顶，爪子指着东南方：“走啊，再磨蹭那傀儡引的根该扎深了！”
我深吸口气，抬脚跟上老熊。
月光透过树缝洒在地上，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。
脚边的金粉还在闪，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。
我能感觉到，灵识深处那只小蚂蚁还在爬，每爬一步，就有根细针似的东西扎进来——得尽快找到那根，否则……
“加快脚步。”我低声说。
惊云的雷光更亮了，火尾狐窜上树，在枝桠间跳跃着领路。
老熊的背影在前面晃，断肢的血线像条红绳，牵着我们往东南方走。
林子里的风突然大了，带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气。
我摸紧怀里的骨杖，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——咚，咚，咚，和灵识里那根细针的节奏，慢慢合上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