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人心。老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，你以为古阵照的是秘密？
它照的是执念。
你恨的是凶手，可你心里最疼的，是没说出口的对不起
幻境突然扭曲。
我看见石傀——那个在野人山被我用雷火劈碎的石人，此刻正站在我面前，胸口裂开的缝隙里，爬出无数条黑色小蛇。
每条蛇的脑袋，都是我在精神病院见过的脸：被拖去地下室的病人、收黑钱的护工、在院长办公室签字的医生。
他们的执念是什么？老僧问。
我盯着石傀头顶的蛇群。
那个总揪我头发的护工，蛇嘴里吐着我要买房；给我打镇定剂的医生，蛇信子卷着我要升职；院长办公室的账本上，每一页都爬满钱钱钱。
人心有光，也有暗。老僧的手按在我后颈，他腕上的红纹渗进我皮肤，你要修的地仙路，不是斩尽暗，是让光照进来。
我突然想起老皮说过的话：老鼠也有怕猫的时候，但怕归怕，总得活着。想起阿影第一次见我时，她把半块烤红薯塞给我，说装疯可以，但别真疯。
想起惊云第一次扑进我怀里，它的雷火烧不伤我，只在我掌心留了个小焦印。
我懂了。我抬起头，眼眶滚烫，修行不是变强，是...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变强。
的一声轻响。
我体内有什么东西裂开了——不是恨，是块压了七年的冰。
灵气顺着经脉往上涌，在丹田凝成个小太阳，暖得我想掉眼泪。
很好。老僧站起身，他空眼眶里渗出两行清泪，玄冥宗的人已经进城，鬼面童不过是前哨。
他们要找的，是野人山的古阵图。他从怀里摸出块古玉，上面刻着心不动，道自生六个字，拿着这个，它能帮你守住本心。
我接过古玉，触感像浸过温水的鹅卵石。
阿影突然抽了口冷气，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——老僧的僧袍正在消失，他整个人像被风吹散的灰，连脚印都没留下，只在青石板上，用血写了行字：
欲复仇，先守心；欲守心，先识人。
老皮从我头顶跳到古玉上，用爪子碰了碰那行字。
惊云的雷光在它周围绕成小圈，像在盖个保护罩。
阿影蹲下来摸了摸青石板，抬头时眼里闪着光：阵眼的封印松动了，里面有东西在动。
我握紧古玉，指腹蹭过心不动三个字。
七年前的恨还在，但现在我知道，那不是全部。
风从断墙缺口吹进来，带着野蔷薇的香气。
我听见老皮在说：该走了，后面的路，得带着光走。
当我们转身离开废墟时，晨雾又漫了上来。
我回头看了眼那个圆，青石板上的血字正在变淡，像被谁轻轻擦去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——可能是阿影通知的山盟同伴到了。
古玉贴着心口，烫得我想笑。
原来最厉害的剑，从来不是砍出去的那把。
是心里那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