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。
她的手凉得像冰块，我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解开了袖口，腕上缠着褪色的红绳，“我能感知……”她闭着眼，睫毛抖得像蝴蝶翅膀，“但需要共鸣载体。”
我摸出兜里的手术刀。
这刀是老皮从护士站顺来的，刀刃上还沾着碘伏味。
划开手腕时没想象中疼，血珠“啪嗒”掉在硬盘接口，像滴进热油里的水。
所有屏幕突然黑屏，再亮起时，画面不再是监控，而是三十段晃动的记忆——
黑蛇帮小弟举着砍刀时在发抖，他脑子里全是“张医生说这家人有异常，杀完能领五万”；拆迁办主任签文件时钢笔断墨，他想着“这户钉子户早该清，张阎说他们血脉不纯”；安宁医院护士给我打镇定剂时，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蓝光，她默念“x - 7号容器今天又撞墙了，得加量”……
最清晰的一段突然跳出来。
画面里是我家客厅，三岁的妹妹踮着脚，抱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大腿，“叔叔糖糖！”男人蹲下来，从白大褂口袋摸出块奶糖——和我后来塞给妹妹的那块一模一样。
他眼角有颗泪痣，笑起来时说：“小月乖，别告诉哥哥我来过。”
我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这张脸我在通缉令上见过——血眼屠夫张阎，三个月前在青山市连杀七户人家，警察说他是黑帮新头目，现在看来……他早就是安宁医院的“义诊医生”。
“他早就……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，“在筛选容器。”
硬盘突然冒出青烟。
阿影骂了句我听不懂的山盟脏话，扑过去想抢，可数据条已经跑到100%，“咔”地裂成碎片。
通风口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，一下，两下，像有人用钝刀刮骨头。
记忆守碑人的虚影突然膨胀，挡在铁门前，他的胡子变成了尖刺，“他们来了……不是巡狱卫……是清场队——专杀知情者的活埋组。”
老皮从墙缝钻回来，尾巴沾着灰白色粉末，“外面巷子……撒了忘川灰，走过的人会忘来路。”它的小爪子扒拉我的裤脚，平时油光水滑的毛现在炸成团，“咱们出不去了。”
“不。”我盯着屏幕上张阎的脸，银火从指尖窜出来，在掌心跳动成小蛇，“是他们忘了——有些记忆，烧不掉，也埋不了。”
铁链声更近了。
阿影把惊云塞进我怀里，雷虎幼崽的毛烫得像团火，“我去引开他们，你带白芷走。”她转身时，剑穗上的铜铃响了一声，和三年前我在病房听见的，老鼠啃电线的声音有点像。
“等等。”白芷突然拽住我胳膊，她指的方向，墙角有台老掉牙的录音机。
磁带轴在自动倒带，发出刺耳的“滋啦”声，像有人在指甲盖刮玻璃。
我盯着那台录音机，突然想起妹妹出事前一晚，她抱着小熊娃娃说：“哥哥，我听见有叔叔在说话，在墙里面。”
现在，墙里面的声音，要出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