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躺在地上，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。
银火顺着血管窜到指尖，又从七窍往外冒，每滴渗出来的血都裹着幽蓝的光，在地上洇成歪歪扭扭的痕迹。
耳边嗡嗡响，像是有人拿锤子敲颅骨，可玄雪的尖叫、惊云的雷吼、还有椅子翻倒的动静，都混在这团噪音里，成了隔层毛玻璃的模糊影子。
“他在被记忆反噬！叶无归的执念太强！”
有温热的手按在我后颈，带着股清苦的药香——是白芷。
她掌心亮起心壁影的微光，像团会呼吸的云，顺着我太阳穴往里钻。
可那信纸还攥在我手里，冷得刺骨，上面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，滴在我手背上，烫得我哆嗦。
“隔神阵！”阿影的声音像根针，扎破了混沌。
我勉强抬眼，看见她咬破舌尖，血雾“噗”地喷在半空，化作金色符箓飘下来，在我们四周织成半透明的罩子。
惊云蹲在罩子四个角，雷爪拍在地上，电弧“滋啦”乱窜，把几个想冲过来的护卫逼得直退。
老皮从通风管里窜下来，尾巴扫过我手腕：“信不能留！它在召唤‘守信鸦’——玄冥宗的追魂灵！”我这才发现信纸边缘泛着青黑，像有无数细蛇在纸里爬，每爬过一道，就发出“沙沙”的摩擦声，像极了清场队踹门时，皮靴碾过地板的动静。
意识突然被拽进黑暗里。
我又看见那座野人山断崖了。
叶无归的黑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，对面站着个穿玄色道袍的中年人——应该是墨寒。
他腰间挂着串白骨念珠，每粒骨头上都刻着闭目的人脸，此刻正“咔嗒咔嗒”相互碰撞。
“你以为你在救人？”墨寒的声音像刮金属，“我是在选神。地仙之路，需万人血祭，唯‘共鸣体’可承道果。”
叶无归突然撕开衣袍。
他心口有一道银纹，和我上次在意识里看见的、和我自己心口那道，一模一样。
“那我宁可毁道！”他吼得脖子上青筋直跳，“我已将‘心道印记’分裂——一归山盟，一归尘世，一……留待后来者。”
画面“轰”地碎成星子。
我猛地睁眼，嘴里腥甜得厉害。
白芷的手还按在我后颈，可她的灵识突然变得滚烫——原来她的纯净，是叶无归留下的“道种”之一。
那些被心控仪式抽走的灵识，根本不是被销毁了，是被封在她身体里，等着某个人来唤醒。
“呱——！”
鸦鸣像把刀，劈开了隔神阵的嗡鸣。
我抬头，三只乌鸦撞破隧道顶棚，黑羽扑棱棱往下掉。
它们眼睛红得渗人，瞳孔是竖的，像两把小匕首，直勾勾盯着我手里的信纸。
幽丝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白芷身后。
她双手结印，心网阵的残丝从地底钻出来，泛着青灰，缠上白芷的脚踝。
“她们想用白芷的印记激活信中封印，召唤‘心道投影’。”阿影咬着牙，又吐了口血，符阵的光暗了暗，“但我们只剩三十息。”
三十息。
足够守信鸦啄瞎我的眼睛，足够心网阵缠上白芷的脖子，足够玄雪缓过劲来再给我下道死咒。
我盯着手里的信纸。
它还在渗血，那些血不是我的，是叶无归的，是妹妹的，是清场队踹门时溅在墙上的。
银火突然烧得更旺了，顺着我的血管往信纸里钻——原来不是信纸在吸我的执念，是我的执念在吸它的。
“你们要共鸣？”我扯着嘴角笑，血沫子喷在信纸上，“我给你们共鸣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