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纽扣边缘的线脚焦得蜷起来，像妹妹被大火烧着时，伸手要我抱的样子。
“是她的。”我的声音在抖。
阿影抽出腰间短刀，刀尖刚碰到水晶，“咔”的一声，整枚水晶碎成星芒。
纽扣“嗡”地飞起来，撞进我心口。
金纹刹那间爬满全身，从手腕到脖颈，最后在眉心凝成一点——和幻象里婴儿的红痣重叠了。
祭坛亮了。
无数红绳从地底钻出来，不是从前捆住我神魂的荆棘，而是闪着金光的丝绦。
它们互相缠绕，在我头顶织成光梯，每一级都映着不同的画面：病院里老皮第一次冲我“唧唧”说话，阿影用刀尖挑开我束缚带时眼里的冷，惊云第一次翻肚皮时尾巴拍地的响，还有爸妈最后看我时，嘴型分明在说“跑”。
“点火者……非生于门，而生于火。”
苍老的声音从地缝里渗出来，是心渊梦境守门人的残响。
我看见一团灰雾从祭坛下浮起，那是它最后一点魂体，“你父母守门，你……焚门而引路。”
光梯顶端透出天光。
惊云最先窜上去，雷毛扫过我手背时，烫得我眼眶发酸。
阿影推了我一把：“先走。”她的短刀在腰间晃，刀鞘上还沾着老皮坟前的新土。
我踏上第一级光梯。
红绳在脚下发出轻响，像妹妹从前拽我衣角时的哼歌。
第二级映出爸妈的脸，他们在笑，和我小时候偷跑出去玩被抓包时，他们强憋着笑骂“臭小子”的样子一模一样。
第三级是老皮，它叼着半粒花生米冲我眨眼，鼠须一翘一翘：“傻小子，走快点。”
当光梯破土而出的刹那，天光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我眯着眼抬头，看见野人山的天空蓝得刺眼，山风卷着松涛灌进耳朵。
惊云蹲在我脚边，雷毛被风吹得乱翘，却还使劲把脑袋往我手心里拱。
阿影站在梯底，仰头看我，嘴角扯出点笑——她从前总板着脸，现在这笑倒像偷喝了我藏的橘子汽水。
我转身。
那扇困住我三年的青铜门正在化灰，碎成金粉飘进地缝。
而门后，一朵金莲缓缓绽放，花瓣上沾着晨露，每一滴都映着我腕间的金纹。
“爸妈，小丰没逃。”我对着风说。
回应我的是一声雷。
从山巅滚下来的闷响，像古钟被撞响第一下。
我摸了摸心口，那里还留着妹妹纽扣的温度。
惊云突然竖起耳朵，朝着雷响的方向蹦了两下，雷毛上的蓝光比刚才更亮了。
阿影走上光梯，站在我身旁。
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我腕间金纹：“地仙路……要开始了。”
山风掀起我的衣角。
我望着远处被雷火劈开的云层，那里漏下一线金光，像把刀，也像根引火的绳。
惊云的尾巴拍在我腿上，烫得像团活火——这傻子，从来藏不住期待。
光梯还在往天上长。
我踩上更高的一级，脚下的红绳突然轻颤，像有人在另一端轻轻拽了拽。
山巅的钟声又响了。
这一次，我听见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