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接着说：“你的睫毛上沾着血，指甲缝里有妈妈的碎发。我想帮你合上眼，手抖得像筛糠，碰了三次都没碰到。”
“爸爸的右手还攥着菜刀，刀把上全是血。妈妈的耳环掉在地上，是你去年生日送她的，镶水钻的那种。”
“我知道这些画面，我从来没忘过。”我睁开眼，眼前的幻象已经扭曲，小芷的脸裂开蛛网似的纹路，妈妈的灶台渗出黑血，“我只是不敢看。”
银粉突然簌簌坠落。
那些迷雾蝶的翅膀剧烈震颤，原本半透明的蝶身变得浑浊，像被抽走了什么。
雾里传来细碎的呜咽，像是它们在尖叫。
“你终于……敢用真眼看自己。”古角的身影从雾里显出来，断裂的鹿角滴着金血，“它们靠吞噬‘被逃避的记忆’存活，你却把最痛的部分摊开了。”
我站起来，指尖掐进掌心。
鹰之察在眼底发烫，这次我不打算“预判”——我故意抬起左腿，作势要往左边冲。
迷雾蝶果然上当，左侧的幻象立刻凝结成一堵墙，墙面上浮起小芷血肉模糊的脸。
“狼之觉。”我闭了眼，用鼻尖去寻空气里的异味。
那些由银粉构成的幻影没有血腥味，没有尸臭，只有甜得发腻的香气。
我猛地往右转身，手掌在身侧划出弧——“象之稳！”
凝着气的手掌拍在空气里，发出闷响。
最中央的迷雾蝶被震得粉碎，银粉“轰”地散开。
再睁眼时，回廊尽头立着块青石碑，碑面刻着一行字：“以我之忆，换汝之灵，非奴非主，共生同行。”
“献七日最痛之忆，图腾自归心。”古角走到碑前，鹿角尖轻轻碰了碰碑面，“它会抽走你的记忆，但不会夺你的魂。”
我伸手触碰碑面，指尖刚贴上，心鼓就炸响如雷。
碑面浮现出红色的倒计时：07:00:00:00。
“这次换我护你。”我转身抱起惊云，它的眼皮动了动，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金光——像极了雷虎发威前眼里的光。
可还没等我松口气，身后传来骸骨摩擦的声响。
回头时，破颅的残骸正缓缓爬动，头骨裂缝里渗出的黑丝，正顺着回廊缝隙，蜿蜒着往安宁精神病院的方向钻去。
第七日黄昏的光透过回廊缝隙照进来时，我盘坐在共契碑前。
镜子里的人眼窝深陷，鬓角全白，可心口的镜火比任何时候都亮。
惊云趴在我腿上，它的毛重新变得油亮，右前爪的符文淡了，却多了道和我掌心一样的红痕——那是共生的印记。
碑面的倒计时跳到00:00:00:01时，我闭上眼。
这次，我不会再逃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