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能再等了。
我咬破左手食指，晶核的冷意顺着血脉窜遍全身。
影织层在识海里展开，第一层幻境先凝成——我放软声音，在白芷耳边低语：我放弃复仇了。尾音像被风吹散的烟，带着十二年来第一次松垮的疲惫。
这是骗言愆的监听咒，他这种人总爱抓着做文章，比更让他放松警惕。
第二层幻境紧跟着铺开。
我调动识海薄幕最深处的记忆：母亲坐在八仙桌前剥毛豆，妹妹蹲在她脚边玩布老虎，父亲从门外拎回半只烧鸭，油星子滴在蓝布围裙上。阿丰，洗手吃饭。母亲抬头笑，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。
白芷的脚步猛地顿住，她望着空气里虚浮的影子，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，把青石板砸出小坑。
第三层幻境最险。
我把晶核残片抵在胸口，感受着它随着心跳震动的频率——言愆的太阳穴在跳，我数着他的脉搏：一下，两下，七下......当残片震动和他的心跳完全重叠时，我猛地将意识刺进他的识海。
他看到了什么？
我在识海薄幕里同步着他的视角——是父亲的坟头，荒草没过膝盖。
他跪在那里，双手攥着坟前的白菊，喉咙里发出呜咽：老陈，我对不住你......那天要不是我......
机会来了！
我咬着牙催动心跳共振，十七道谣音节律顺着晶核残片撞进他的识海。
那是当年父亲教我的《流民曲》，每段旋律都藏着句没说出口的真话。
言愆手里的经书地烧起来，火光里浮起张泛黄的纸——是父亲的字迹，歪歪扭扭写着：活下去，比什么都重要。
经卷烧成黑灰的刹那，言愆踉跄着栽倒在地。
他舌头上的黑经文像被泼了水的墨，滋滋啦啦往下掉，露出下面淡红的新肉。
小烛扑过去抱住他，灯笼里的幽绿突然大亮，我这才看清那光里浮着无数细碎的光点——是被他压抑了二十年的真言，此刻终于烧穿了谎言的壳。
白芷！
我冲过去时，她正站在那张黄纸前，指尖离纸面不过半寸。
我扯下黄纸的瞬间，背面的小字刺得眼睛生疼：若她喊你哥哥，请替我说一声对不起。风卷着纸片往天上飞，在晨光里烧成一点火星，最后散成灰。
你是真的吗？
她突然回头。
晨雾漫进巷口，她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。
我张了张嘴，却什么都没说。
识海薄幕突然发烫，我摸向胸甲内侧，指尖触到片凸起的纹路——心匿符，像道闭合的心门，正随着我的心跳轻轻颤动。
晨雾未散时，我蹲在白芷公寓对面的楼顶。
她房间的灯亮了，影子在窗帘上晃，像只不安分的雀儿。
楼下早餐摊飘来豆浆香，我摸着兜里那张烧剩的黄纸角，背面的字还剩半行：替我......
风又起了。
我望着她的影子，识海薄幕突然发出轻响——归墟残党的气息，更近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