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云残识的震颤突然变急，像配电箱里跳火花的“滋啦”声。
我攥紧缚恨索，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轿外有细碎的抽泣飘进来，先是一声，两声，接着是一串——是小孩的哭腔，带着点鼻塞的闷，像极了白芷感冒时的声音。
“哥……”
我的血“轰”地冲上头顶。
那声“哥”太真了，真得像回到六年前的夏天，她蹲在巷口哭，膝盖蹭破了皮，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糖。
我猛地抬手要掀轿帘，右手小指却被针娘的发丝猛地一勒，疼得几乎脱臼。
“那是钩！”针娘的声音炸在识海里，“回头就被勾了魂！”
我浑身的汗瞬间冷透。
指尖停在轿帘边，只差半寸就能触到那团红。
我咬着牙缩回手，反手在颈后一按，“静音茧”的刺青亮起微光——这是用野猫唾液配的药，能把活人的气息压成块石头。
抽泣声戛然而止。
轿外传来一声嘶吼，像被烫到的野猫，又像被砍断尾巴的蛇。
我听见有东西“啪嗒”撞在轿壁上，黏糊糊的，像是血。
抬轿者的脚步突然加快，骨节摩擦声刮得人耳膜生疼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，轿身猛地一顿。
我掀开轿帘，冷气“唰”地灌进来。
这里是间停尸房，白瓷砖墙泛着青，墙上七块铜牌闪着冷光，编号从1到7。
7号柜的门大敞着，里面空得像被啃干净的骨头，地上一滩血正缓缓流动，在瓷砖缝里拼出几个字：“你迟到了六年。”
“啪。”
缚恨索突然弹起来，金属链敲在我手腕上，指向天花板。
我抬头，通风管道的盖板歪了半寸，缝隙里露出半截苍白的手。
那手背上有块淡粉色的疤，是白芷七岁时被开水烫的。
她的指尖戴着根红绳手链，编法是我教的——三股红绳，绕两圈，打个死结。
“那串手链……”我喉咙发哽，“明明在火灾里烧了。”
惊云残识在识海震动，模仿着白芷数羊的声音：“一只羊，两只羊……”节奏越来越快，像小鼓在敲。
我望着通风管道里的手，缚恨索烫得几乎要烙进肉里，姻甲棘在皮下顶出六道青痕。
停尸房的灯突然闪了闪，灭了。
黑暗里，7号柜的方向传来“咔嗒”一声——是锁扣被打开的声音。
我站在停尸房中央，听着自己的心跳混着远处的滴水声，突然想起单唢倒下前说的“终于有人肯为我哭一场”。
或许这一次，我该哭。
但不是为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