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迟疑了，于是被反杀。
我不能重蹈覆辙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指甲划过掌心，鲜血渗出。
烬瞳再度开启，这一次，我不再看他的脸，而是聚焦于他颈侧——皮肤下，一根极细的银线正随着脉搏（如果那也算脉搏）微微跳动，直连脑后发际线深处。
那是“衔诏翁”的控制链。
他不是人，是刀。
而我要做的，是把刀折断。
我取出一块布条，撕下衣角，蘸着自己的血，在上面写下三个字。
笔迹歪斜，却清晰。
然后，我轻轻将它贴在消毒间门框内侧，位置刚好在视线平齐处。
我撕下衣角，蘸着掌心渗出的血，在布条上写下三个字。
“妈妈想你了。”
笔画歪斜，像坟前未干的泪痕。
可这三个字，是我用三年时间从记忆里挖出来的刀——妹妹临死前最后一句话，是趴在我怀里哭着说的。
那天她被拖走时，指甲抠进地板缝，嘴里还在喊：“哥……妈妈想你了……”
而现在，这三个字成了饵。
我把布条轻轻贴在消毒间门框内侧，位置刚好平视。
风吹不走，光看不出异样。
它就像一段被遗忘的私语，只等某个“人”推门时，猝不及防撞见灵魂的回响。
我退回通风管道阴影处，烬瞳微启，视野中一切褪成灰白。
惊云伏在我脚边，肌肉绷紧如弓弦，鼻翼微微抽动——它闻得到那具躯壳里没有心跳的味道，只有金属与合成神经液混合的腥锈气。
一秒。
两秒。
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踏地声，节奏精准得如同节拍器。
来了。
他推开门，白大褂一尘不染，动作标准得像是医学宣传片里的模范医生。
洗手，七步消毒法，哼歌……又是那首《小星星》。
音调分毫不差，连换气点都和人类一致。
可就在他抬头瞬间，目光扫过门框——
瞳孔骤缩！
那一刹那，他的面部肌肉出现了0.3秒的抽搐，眼神失焦，呼吸频率突变。
情感模拟程序被触发了。
系统判定：接收到高危亲情信号，启动“安抚模式”，自动解除部分防御协议。
老皮说过，所有伪医者都有一个共通弱点——他们必须模仿“人性”，才能混入人群。
而模仿，就一定会留下破绽。
尤其是这种预设的情感应激反应，越是逼真，越容易成为突破口。
就是现在！
我暴起如影，足尖一点墙面借力翻腾，破誓之刃已在手中旋出一道暗弧。
无声无息，快到连空气都没来得及尖叫。
刃尖直插后颈第三椎骨缝隙——命枢穴，动物世界中最致命的断脉点，老皮教我的杀招。
他没叫。
甚至连身体都没来得及反抗，只是猛地一僵，喉间“咯”了一声，仿佛有东西在体内断裂。
然后，一口浓稠黑血从他口中涌出，不是喷溅，而是像黏液般缓缓溢出。
落地时发出“嗤”的轻响，水泥地面竟被腐蚀出五个清晰的字母：
k12
编号。
原来他们连名字都不配拥有。
整栋楼静得可怕，警报没响，监控没闪，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。
就像他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。
尸体缓缓倒地，皮肤迅速干瘪，水分蒸发得诡异离奇。
转眼间，皮肉萎缩剥离，只剩一张完整的人皮外衣，整整齐齐叠放在椅子上，袖口对齐，领子翻好，像等着下一个“医生”穿上它继续行医。
我盯着那张皮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可我没有退缩。
弯腰，捡起那张尚有余温的人皮，抖开，披在肩头。
布料冰冷，带着腐土与药水混合的气息，像裹尸布，也像战袍。
黑血顺着排水口流淌，在即将消失前，忽然汇聚成细流，拼出一行小字：
还有八十九个。
我的心跳，终于第一次，与复仇同频。
远处钟楼方向，风突然止住。
那个一直站在塔顶、喊哑了嗓子的身影，最后一次出现。
他怀抱木牌，面朝东方，朝阳初升，金光洒落的一瞬，他的身体开始崩解，化作飞灰随风飘散。
唯有一句残语，夹在晨风里，钻进我耳中：
“……开始了。”
我站在原地，肩披人皮，手握染黑之刃，望着天边升起的第一缕光。
低语出口，声音沙哑却坚定：
“从今天起，我也穿白大褂——”
“不过，是用你们的血浆洗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