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的灶房飘着白藤花的甜香。
孵寂跪在棉垫前,左手托着温好的瓷勺,右手贴在自己心口。
婴儿第一次尝到汁液时皱起脸,小身子扭成条小虾米,孵寂的喉结动了动,哼起那首《灶王爷》:“灶火舔锅沿,米香绕房梁……”
他的心跳声突然清晰起来,“咚——咚——”和晶核碑里的声音叠在一起:小宇掉玉米饼的“啪嗒”,桃桃被糖瓜烫到的“嘶”,小满第一次说“饿”的嘶哑。
婴儿的小眉头慢慢松开了,粉嘟嘟的小嘴裹住勺尖,喉结动了动,咽下去第一口。
第二口,他的小手抓住孵寂的衣角,指腹蹭着那道旧疤——三年前护蛋时挨的电击伤。
第三口,他突然睁眼,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孵寂的脸,“嗯”了一声,尾音像根小羽毛挠在人心里。
孵寂的眼泪砸在瓷勺里,溅起的汁液落进棉垫,埋着蛋壳碎片的灶灰里,有什么东西“滋”地冒了个小泡。
第七天清晨的阳光是甜的。
婴儿躺在白芷臂弯里,突然抬起小手——不是抓摇芽的铜铃,不是碰小满的竹板,是揪住灶台边那枚断舌铜铃。
他攥得太用力,小脸憋得通红,铜铃没响,倒把摇芽吓了一跳:“你想说话了吗?”
晶核碑突然震了震。
槐树叶“簌簌”落下来,在碑前拼出两个字,边缘还沾着晨露:“娘……饭……”风穿过新抽的藤条,卷起一片叶尖上的光,落进婴儿掌心。
他攥着铜铃的手松了松,小拇指翘起来,像在够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“他在自己学。”白芷低头亲了亲他的软发,“学怎么叫这个世界。”
第五夜的月光特别亮。
我“看”见孵寂抱着婴儿在灶房踱步,襁褓突然湿了一片。
他手忙脚乱翻找新尿布,婴儿却蹬着小腿笑,小脚丫拍在他手背上,像敲一面会响的鼓。
惊云卧在旁边打哈欠,尾巴尖扫过湿了的草席,扫出个歪歪扭扭的月牙。
灶膛里的火还没熄,把三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。
影子里有米香,有童谣,有刚学会抓铜铃的小肉手——还有,明早要晒的,那床带着奶香味的草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