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廷烨被流放，澄园门庭冷落，盛家风雨飘摇，这些消息如同破碎的冰片，透过层层阻碍，传入韩府清晖院那方静谧的书斋。墨兰与韩络对坐，炉火噼啪，映照着两人沉静而深思的面容。
“夫君，依你看来，顾廷烨此事，当真再无转圜之机了吗？”墨兰执壶，为韩络续上热茶，声音平缓，听不出太多情绪。
韩络沉吟片刻，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叩击：“表面看来，罪证（指私吞逆产）虽查无实据，但‘行事狂悖，有负圣恩’这八字评语，已是绝了仕途。流放三千里，永世不得回京，更是近乎死刑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抬眼看向墨兰，眼中闪烁着属于翰林官员的敏锐，“陛下若真欲置其于死地，大可明正典刑，或让他在狱中‘病故’，何必多此一举，留下活口，还保留其家眷在京中的基本供给？太医院仍定期前往澄园，这便是陛下留的一线。”
墨兰唇角微扬，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浅笑：“陛下初登大宝，内有曹太后垂帘，外有曹家掌控禁军。他倚重的禹州旧部，沈从兴勇猛有余，智谋不足；石铿等人根基尚浅。唯顾廷烨，有勇有谋，战功赫赫，在军中威望甚高，是陛下手中最锋利也最难以掌控的一把刀。这样一把刀，陛下舍得就此毁掉吗？”
“夫人的意思是……”韩络目光一凝。
“这是一局棋。”墨兰声音压低，带着洞悉世情的冷静，“曹太后与旧勋世家，视顾廷烨为眼中钉，必欲除之而后快。陛下若硬保，则坐实‘偏袒私臣’之名，激化与太后的矛盾，甚至可能引得旧勋离心。如今，陛下顺水推舟，将顾廷烨这枚‘弃子’抛出，看似满足了太后一党的诉求，安抚了旧勋，实则……”
“实则是以退为进，暂避锋芒。”韩络接口道，眼中精光一闪，“将最显眼的靶子撤下，让太后党失去攻击的首要目标。同时，顾廷烨虽被流放，但其旧部、其军中影响力仍在，只要人活着，便是陛下埋下的一着暗棋。待陛下羽翼丰满，能够真正掌控朝局之时……”
“便是这颗棋子重现天日，甚至发挥更大作用之时。”墨兰缓缓点头，“所以，顾廷烨的流放，非是绝路，很可能是一场针对曹太后、清洗朝堂的苦肉计，一个需要时间酝酿的巨大棋局。”
既已看破局势，接下来，便是如何将这份“先知”，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利益。
墨兰与韩络，加上悄然前来的长枫，三人在“枫居”密室中，再次聚首。
“兄长如今在工部，虽职位不高，但胜在稳妥。此时切忌与顾家、盛家（指盛纮、长柏一系）有任何明面上的牵扯，以免引火烧身。”墨兰首先定下基调，“但我们也不能全然无所作为。”
长枫点头：“妹妹所言极是。父亲被贬，长柏兄长外放，盛家声势大不如前。我们林栖阁一脉，更需谨慎，但也正因如此，或许是我们站稳脚跟，甚至更进一步的机会。”
“不错。”墨兰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，“利益最大化，需从三处着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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