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三位新格格按旨入府。 仪式简单到近乎潦草,只在侧门处接了人,由高无庸家的领着,分别安置到早已准备好的院落。陈氏与苏氏被送往西边最僻静的跨院,名曰“静蕖轩”与“疏影阁”,相隔不远,却离正院与东小院都远。冯氏则被安置在略靠近中庭的“澄心斋”,名字是胤禛(青荷)随手圈的,取“澄静心思”之意,倒也符合她父亲那微末仓官的背景。
入府当晚,胤禛(青辰)谁也没见,只让高无庸按制送了份例赏赐过去。陈氏、苏氏处是寻常的绸缎首饰,冯氏那里,除了份例,却多了一刀上好的宣纸、两支湖笔、一方寻常的端砚,并几本《九章算术》、《漕运纪略》之类的书籍。赏赐的太监传话:“王爷说,冯格格既通文墨,闲时可看看这些,或有裨益。” 话传得平淡,却让接到这特殊“赏赐”的冯氏,在入住新居的第一夜,对着一灯如豆,对着那刀光洁的宣纸和陌生的书卷,怔怔坐了许久。
又过五日,胤禛(青荷)进宫陛见,详细陈奏了关于古北口之行的初步方略,重点在于“详查实情、厘清旧弊”,并恳请康熙抽调数名精干官员随行协理。 康熙听其条理分明,思虑周详,尤其对“不先接触地方,直入民间查访”之举颇为赞许,认为“能得实情”,当即准奏,并额外赏下御用貂裘一件、鹿角一对,嘱其“边塞苦寒,善自珍重”。
离京前最后两日,胤禛(青荷)闭门谢客,只暗中见了两人。
头一个,是胤祥。 兄弟二人在书房密谈至深夜。胤祥将所能接触到的、关于古北口驻军将领背景、兵部对此事历年处置的存档摘要(能抄录的部分),悉数交予胤禛。末了,胤祥紧握胤禛手臂,眼中有担忧,更有毫无保留的支持:“四哥,此去山高路远,人心险恶,务必万事小心!京中但有风吹草动,弟弟必立刻飞马传书!我在兵部,也会尽力为四哥留意相关动向。”
“十三弟,有心了。”胤禛(青荷)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背,这份兄弟情谊,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,“京中诸事,你亦需谨慎。尤其……若永和宫或旁人,趁我不在,对府中有所动作,你需从旁照拂一二。” 他将凌普与胤祥福晋可互通消息的安排略提了提。
“四哥放心!弟弟省得!”胤祥重重点头。
第二个见的,是吴大夫。 诊脉,开方,备药。吴大夫精心配制了各类丸散膏丹,从防治伤寒瘴气的,到应急止血解毒的,分门别类,标注清楚。最后,他呈上一个不起眼的青瓷小瓶,压低声音:“王爷,此乃‘清心守神丹’,以安息香、冰片、朱砂(微量)等合药,若是遇到极其烦乱嘈杂、心神不宁之境,含服一粒,可助宁定。然不可多服,恐伤根本。” 这是针对胤禛可能面临的、超乎寻常的精神压力或混乱场面所做的最后一道医药保障。
“有劳。”胤禛(青荷)收起药瓶,又叮嘱,“府中诸人,尤其福晋与几位阿哥,就托付给你了。鄂鲁……弘昀的病情,有任何变化,随时通过高无庸的渠道告知我。冯氏那里,若她真有不适或需求医问药,你可酌情看顾,其人……或可一观。” 这是给予吴大夫一定的自主判断权,也是进一步观察冯氏的机会。
“草民谨记,必不负王爷所托。”吴大夫深深一揖。
出发前夜,胤禛(青荷)最后一次踏入正院暖阁。
弘昭已由乳母抱去歇息。凌普独自坐在灯下,手中无意识地理着一绺丝线,见他进来,连忙起身。
“都准备妥当了?”她问,声音尽量平稳。
“嗯。”胤禛(青荷)点头,在炕边坐下,“明日卯正出发。轻车简从,只带必要侍卫与随行属官,戴铎会暗中另率一队人,前后照应。”
凌普将丝线绕回线板,指尖却微微发颤。她抬起眼,望着丈夫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硬的轮廓,千言万语堵在喉间,最终只化作一句:“边塞风霜刀剑,王爷……定要平安归来。”
“我会的。”胤禛(青荷)看着她眼中强忍的忧虑,缓声道,“府里交给你,我很放心。按我们商议的章程行事即可。若有急难决断之事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可寻十三弟商议,或,密信于我。”
“妾身明白。”凌普重重点头,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工精致的玄色锦囊,递了过去,“这里面是妾身去潭柘寺求的平安符,还有……一撮弘昭的胎发。愿我佛保佑王爷,事事顺遂,早日归家。”
胤禛(青荷)接过,锦囊还带着她手心的微温与淡淡的檀香。他握在掌心,指尖触及里面柔软的胎发,心中某处微微一动。“有心了。”他将锦囊仔细放入怀中贴身之处,“你也保重,照顾好自己和孩子。”
没有更多的话。在这皇权至上、步步惊心的世界里,离别是常态,担忧是奢侈品。他们能做的,只是为彼此守好后方,然后,各自奔赴自己的战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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