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？”老枪一愣，浑浊的右眼瞥了他一眼，“你想干嘛？这破船都快散架了！再往深了去，不用它们动手，水压就能把我们捏成罐头！”
“那就去更深的地方！”楚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，“它们不敢跟下来！或者…跟不上！”
老枪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：“更深？下面是‘无尽海渊’的裂缝区！那里的水压和暗流连他妈的海蛸都不敢轻易靠近！而且老子的声纳在那里屁用没有！迷路了就是死路一条！”
“留在这里也是死！”楚歌低吼道，“它们的援军快到了！你想被包饺子吗？！”
老枪脸色阴晴不定，幽绿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，显然在急速权衡。后方，那两头猎犬依旧如同幽灵般死死咬着。
“…妈的！疯子！都是疯子！”老枪猛地一捶控制台，脸上露出豁出去的狰狞，“好！老子就陪你赌一把！坐稳了！锈链号！最大深度！给老子冲！！”
他咆哮着，将油门杆推到底！同时猛拉深度控制杆！
艇尾锅炉发出濒临爆炸的恐怖轰鸣！锈链号头朝下，如同自杀般，朝着下方那更加深邃、连幽绿苔藓光芒都无法触及的绝对黑暗，义无反顾地猛扎下去！
轰——！！！
恐怖的水压瞬间从四面八方狠狠挤压而来！艇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呻吟，铆接处开始喷射出更加密集的水流！观察窗的强化玻璃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！
楚歌感觉自己的耳膜仿佛要被压碎，胸腔窒息，全身骨骼都在哀鸣！怀中被冰封的楚璃，冰壳似乎也发出了细微的碎裂声！
后方那两头深水猎犬显然没料到这艘破船竟敢如此疯狂！它们试图跟进，但刚下潜一段距离，装甲外壳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警告！它们的设计深度显然不及这艘被老枪魔改过的、为了在深渊捡破烂而强化过壳体的锈链号！
“警报！深度超过安全阈值！外壳结构应力…临界！” “目标…持续下潜！深度…无法追踪！” “放弃追击！保持监视！等待目标上浮或…确认毁灭！”
猎犬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甘，最终停止了追击，如同盘旋的秃鹫，在上方水域游弋等待。
暂时…甩掉了？
楚歌刚松一口气，老枪的咒骂声就响了起来：“操！操！操！深度计爆表了！声纳全瞎了！我们现在他妈的在哪儿？！”
锈链号依旧在疯狂下潜，四周是绝对的黑暗，只有艇内仪表盘闪烁的故障红光和窗外偶尔掠过的、散发着微弱磷光的未知深海生物，如同地狱的引路烛火。水压越来越大，艇身的呻吟声越来越刺耳，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压扁！
“老东西！看前面！！”楚歌突然厉声喝道！
只见前方绝对的黑暗中，突然出现了一片更加深邃、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扭曲阴影！一股无法形容的、庞大的、混乱的吸力从中传来，拉扯着锈链号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偏移！
“是…是暗流断层！他妈的要被卷进去了！”老枪脸色煞白，疯狂打舵，试图摆脱吸力，但锈链号的动力在水压和吸力双重作用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！
艇身打着旋，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的玩具，朝着那片致命的黑暗断层直冲过去！
就在这即将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瞬间！
楚歌猛地闭上眼，不再依靠视觉。他将所有精神集中在那重创的、残留着熵蚀气息和永冻力量的左臂断口，集中在那新生的、对水压极度敏感的身体感知上！
深渊…暗流…压力…变化…
他仿佛能“听”到水流的声音，“触摸”到压力的脉络，“感知”到前方那片黑暗断层边缘，混乱吸力中那一丝极其细微的、相对平稳的…水压缝隙！
“右转17度！仰角5！快！！”楚歌猛地睁开眼，嘶声吼道，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！
老枪猛地一愣，几乎下意识地按照楚歌的指令猛地操作舵轮和升降舵！
锈链号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，猛地扭动艇身，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，险之又险地擦着那片恐怖黑暗断层的边缘掠过！那庞大的吸力几乎将艇身撕裂，但终究是被甩在了身后！
“呼…呼…”老枪瘫在座位上，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，浑身被冷汗浸透。他扭过头，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楚歌，“你…你怎么知道…”
楚歌没有回答，只是剧烈地喘息着，脸色苍白如纸。刚才那一下极致感知，几乎抽干了他最后的精神力。左臂断口处那虚无的能量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，又迅速沉寂。
“别废话…还没完…”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臂，指向另一个方向，“那边…水压有规律波动…可能有出口…或者…相对安全的缓流区…”
老枪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浑浊的右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忌惮和…贪婪。他没有再问，只是默默操控着锈链号，朝着楚歌指引的方向，小心翼翼地在绝对的黑暗和恐怖的水压下，摸索前行。
锈链号如同盲人骑瞎马，在死亡边缘艰难徘徊。每一次方向调整，都依赖楚歌那近乎直觉的、对水压和暗流的精准感知。老枪从最初的惊疑不定，到后来的沉默执行，眼神越来越深邃。
不知在黑暗中前行了多久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。
突然，楚歌猛地抬起头：“前面！水压减弱了！有光！”
老枪精神一振，操控锈链号小心上浮。
果然，前方深邃的黑暗中，隐约出现了一片朦胧的、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幽蓝色光芒。那光芒并不强烈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安的能量波动。周围的压力也明显减小了许多。
“那是…‘幽蓝母晶’的矿脉微光？”老枪的机械义眼疯狂闪烁，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，“妈的！传说竟然是真的！无尽海渊裂缝里真的有这玩意儿！发财了！发财了！！”
他激动得几乎要手舞足蹈，仿佛忘记了身后的追兵和近在咫尺的死亡。
楚歌却皱紧了眉头。他感知到，在那片幽蓝光芒的深处，似乎隐藏着某种…更加庞大、更加静谧、也更加危险的气息。那气息让他左臂断口处的永冻水晶微微共鸣，也让他胸前的熵蚀烙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…悸动。
那里，绝非善地。
但此刻，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。锈链号的状态已经濒临极限，必须尽快找到地方休整。
“小心点…里面有东西…”楚歌沉声警告。
老枪却已经被贪婪冲昏了头脑，嘿嘿笑道：“怕什么！富贵险中求！有宝贝的地方，才有活路！说不定就有能治好那小丫头片子的东西呢！”
他操控着锈链号，如同扑向灯火的飞蛾，朝着那片幽蓝而危险的星云光芒，缓缓驶去。
新的未知与危险，在那片静谧的幽蓝之光后，悄然等待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