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疤瘌这句话一说出口,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会计手里的算盘珠子都停了,他抬起头,不敢相信地看着王大疤瘌。这还是那个为了一亩地十个工分都要争得面红耳赤的王老大吗?太阳打西边出来了?
张二奎也是一脸诧异,他上下打量着王大疤瘌,心想这老小子是不是被冻坏了脑子。
沐添丁也有些意外,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王大疤瘌的心思。
经历过那场生死存亡的倒春寒之后,王大疤瘌这个人的心态,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他亲眼看到了团结的力量,也看到了沐添丁为了集体利益不惜一切的决心。他是个聪明人,他意识到,再抱着自己那点小算盘不放,不仅捞不到好处,反而会被这个飞速发展的集体给抛弃。
与其被动地被推着走,不如主动地融入进来,为自己,也为红旗岭的乡亲们,争取一个更稳固的地位。
他现在主动提出不要津贴,支持盖楼,就是在向沐添丁,向所有人,表明一种姿态。
一种彻底归心的姿态。
沐添丁笑了,他摆了摆手:“王副社长,你这是说的哪里话。津贴是章程里定好的,一分都不能少!这是规矩!”
他特意在“规矩”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。
“咱们联合社现在不差钱,办公楼和实验室,必须盖,而且要高标准地盖!这不仅是咱们联合社的门面,更是咱们未来发展的根基!”
沐添丁斩钉截铁地说道,“会计,你记一下。我决定,从发展基金里,再拨出二十万,作为基建专项资金!第一期工程,就是一栋三层的办公实验综合楼,和两排新的职工宿舍!”
“二十万!”会计手一抖,差点把算盘扔了。
之前又是买锅炉,又是发工资,又是采购物资,账上的六十万已经花出去了小十万。现在又要一下子拿出二十万来搞基建,这花钱的速度,简直比流水还快。
“社长,这……这是不是太快了点?”会计有些担忧地说,“钱这么花下去,我怕……周转不过来啊。”
“怕什么!”这次开口的,竟然是王大疤瘌。他一拍桌子,粗声粗气地说道,“钱放在账上能下崽儿啊?钱花出去了,变成房子,变成设备,那才叫东西!社长说得对,盖!必须盖!盖得漂漂亮亮的,让县里那些领导都来看看,咱们联合社是啥实力!”
他现在想得通透了,这联合社越是红火,他这个副社长的地位就越是稳固,未来的好处就越多。眼前这点投入,跟未来的收益比起来,根本不算什么。
沐添丁赞许地看了他一眼,这个王大疤瘌,一旦想通了,确实是个人物。够果断,也够有魄力。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沐添丁一锤定音,“这件事,就交给生产部和后勤安保部联合负责。王副社长,你负责组织人手,找施工队。二奎,你负责材料采购和质量监督。咱们争取,在入冬之前,把主体工程干完!”
“是!”王大疤瘌和张二奎齐声应道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干劲。
以前两人是互相提防的对手,现在,成了并肩作战的同事。
会议开完,联合社这台巨大的机器,再次高速运转起来。
王大疤瘌和张二奎很快就联系了县里最好的建筑队,拉着施工队的技术员,在沐家村外的一片平地上,开始勘探、测量、画图纸。
按照沐添丁的要求,这栋三层的办公实验楼,一楼是公共区域,包括一个能容纳两百人的大会议室,一个食堂,还有后勤仓库。二楼是办公区,社长、副社长、财务、技术部,各个部门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。三楼,则是整个建筑的核心——一个高标准的药材成分检测实验室。
当建筑队的设计师,听到沐添丁要求实验室要预留上下水管道、通风系统、甚至还有专门的强电和弱电线路时,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。
“沐社长,您……您这是要建一个跟省城研究所一样的实验室啊!这……这在咱们县,可是头一份!”
“要建,就建最好的。”沐添丁淡淡地说道,“设备,我们已经从国外订了。楼建好了,设备也就该到了。”
他这番话,再次把施工队的人给镇住了。
连国外的设备都订好了?这个山沟沟里的联合社,到底是什么来头?
基建工程如火如荼地展开,而另一边,联合社内部的管理制度,也在不断完善。
那份《工分管理章程(草案)》,在经过了七天的公示和意见征集后,进行了一些细节上的微调,最终在联合社全体社员代表大会上,全票通过,正式成为了联合社的根本大法。
紧接着,沐添丁又主持制定了《财务管理制度》、《安全生产条例》、《考勤及奖惩办法》等一系列规章制度。
每一项制度,都写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什么事能干,什么事不能干,干好了有什么奖励,干坏了有什么惩罚,一目了然。
这些制度的出台,让整个联合社的管理,迅速从“人治”走向了“法治”。